解憂直到那身影消逝在山道絕頂,才緩緩回神,狠狠剜了一眼相夫陵,又瞪向景玄,“司馬尚為何來此?”
這個期間不是儒家統治的期間。士人對於生養本身的家國事少有所謂捐軀取義的“忠”的,一旦事情不妙,離鄉逃至他國本是常事。但也不乏甘心一死明智的卿大夫,李牧便是此中一人,司馬尚能成為李牧的副將,兩人道子上天然會有類似之處。
“然。”景玄低聲應了,“考烈王十八年,王迎老將軍入楚,將軍在楚數年,淵幼時亦曾一見也。後十餘年,老將軍卒,墓落於八公山紀家郢子,其人忠勇無雙,先王思慕久之,歲備牲往,今雖社稷顛覆,然黎庶仍執祭奠不斷。”
司馬尚倍感高傲地點頭,說到家國之事,他滿心自大與不平,哪有工夫計算相夫陵說的有幾分是真,內心隻想著,這位小趙姬公然冇給趙丟臉,連看向解憂的目光都愈發溫和了起來。
黃鐘宮是中正平和之調,而解憂現在的調子是楚商調,實在過分苦楚哀婉了。
“……”司馬尚沉吟不答,他為人磊落。不曉得甚麼叫做委宛相拒。
“秦待六國之人殘暴無道,今各地均欲發難也。”景玄答非所問,將她悄悄放回空中上,和聲欣喜,“憂憂,此中之事,卿不必憂心。”
“醫女痛故國之亡也,夙夜啼泣,故而蕉萃至斯。”相夫陵連眼都不眨一下,彷彿究竟本就如此,“久聞趙人至情至性,忠烈無匹,果非虛言。”
如許的琴聲被景玄聞聲,第一個被斥罵的,便是這些陪侍在側的婢女。
這是一局大膽的博弈,而解憂便是他擲下的賭注。
司馬尚眉梢一動,若說趙國最負盛名的將領,無過於廉頗和李牧,趙立國二百餘年,前有廉頗,後有李牧,若單論軍隊的氣力,絕對不下於強鄰秦國,隻可惜連連數代趙王均是昏聵的君主,雖有忠臣名將卻不能用,這才落得個滅國絕嗣的了局。
解憂半生飄零孤畸,偏又能仰仗一己之力,向嬖臣複仇,這出技藝腕真是令人既憐憫又歎惋。
…………
“憂憂。”景玄握了她的小手,旁若無人地將她擁入懷裡,“憂憂可知誰來矣?”
景玄袖起手,獨自步出斜堂,“將軍請。”
“熒惑。”解憂悄悄揉了一下它那張尖溜溜的臉,將它臉上的怒容揉得有些好笑,噙了一絲含笑,在熒惑背上悄悄拍一下,“且去。”
對上她如許驚奇的目光,司馬尚是有些不樂意的,她這類眼神,儘是驚奇與不成置信,的確就是在看低本身……不過也冇體例,他迴避了十年,還不如解憂一個少女曉得仇須得向人討回的事理,這時候受她如許錯愕鄙夷的目光,也是該當。
這統統,天然都是景玄和相夫陵的主張。
解憂猜疑地昂首瞥他一眼,他特地來,就是為了問這個?真是莫名其妙。
司馬尚還是不答,粗糲的大掌攥成了拳,他天然有恨的,他曾覺得,在渤海之濱住下來,時候久了,這類恨領悟漸漸淡去。
若司馬尚一口咬定他再無起用之心,他們便隻能將解憂交與司馬尚――不然司馬尚雖是一介粗人,卻也要生疑了。
間隔商定前去洞庭的日子又過了半月,景玄卻遲遲不出發,也不知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