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跌跌撞撞的從雨裡跑進屋內,也顧不得禮數,帶著哭腔道:“夫人,您快去看看,王爺下旨要抄斬我們寧遠侯府,要裴將軍血洗侯府,您快去求求他罷,再晚就來不及了。”
寧遠侯府的血順著雨水流了兩條街,滿目猩紅,帶著惡臭的血腥味飄零在長京的每個巷子。
現在八年疇昔,陳錦之的手上染著寧遠侯府一百多號人的血,染著先皇後與大皇子的血。
周氏的針線活極好,她現在都記得那手帕的右下角繡著一朵迎春花,她歡樂的來回摩挲著。
他作歹多端,死不足辜,何來真情!
笑聲越來越尖細,聽著令人毛孔悚然,慘白的臉頰旁滑下一行清淚,視野恍惚的林庭筠瞪著渾濁的雙眸望著屋頂。
恰是那張臉,笑著與她說:“下山吧,我娶你為正妃,再也冇人敢說你生了雙異眼,山下繁華的很,我包管你能過正凡人的日子。”
林庭筠暗澹的笑了笑,諷刺的目光盯著房梁吊頸掛的身影。
大南朝泰和二十七年,篡了皇位、毒死泰和帝的陳錦之,僅在位一年,就死在了藩國的馬蹄下。
有的都是孤魂野鬼,成日飄零在冷宮內,卻活的比她還像小我。
她心下微動,眨了眨寶藍色的雙眸,口中喃喃道:“做甚麼他殺?好死不如賴活著。”
她等的就是這一天,她要活著看著陳錦之不得善終,她要活著看著他給寧遠侯府賠命。
屋頂上有一紅色的身影,自縊在房梁上,一張姣美的臉慘白如紙。
林庭筠躺在床上用力兒得聽著宮牆外頭的聲音,兩隻手死死的攥著身下的乾草破席,勒得隻教她手疼。
她想揚聲大笑,可這幾個月裡病痛和毒藥的折磨,能發作聲音已是上天的憐憫。
躺在枯草上的林庭筠連連咳嗽了幾聲,咳嗽震得她頭疼欲裂,回想起這些的時候,她恨不得將陳錦之剝皮抽筋。
陳錦之篡位那天,是個連綴的陰雨天,仍舊留守在錦王府的林庭筠正與大嫂周氏說著話。
陳錦之啊,陳錦之,你到底是死在了我的前頭。
她渾渾噩噩地如此想著,苦熬了幾個月,終究比及這一天。
周氏懷著六個月的身孕,笑吟吟的拿出替林庭筠新繡的帕子。
又許是上天都想留著她這條賤命看看陳錦之是如何死的。
一想到那張儘是柔情的臉,她不由抓緊了身下的枯草。
大家都說,陳錦之能豁出統統娶一名鬼眼王妃,實乃真情。
陳錦之底子冇有見她,她拖著沉重的身子走到家門前時,隻要一片血海。
她滿心歡樂,守著青燈活了十四年的林庭筠,到底冇經得住山下的引誘,應了他的大話。
林庭筠忽地笑出聲,沙啞降落的聲音在敗落的冷宮內響起,孤零零的連個覆信都冇有。
她是泰和二十年時嫁給了陳錦之為妻,成了當時顫動全京的錦王妃。
一如平常的淩晨,陳錦之離府進宮,硬生生的逼著病重的泰和帝退了位,本身一屁股坐在了寶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