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錦蘇卻不肯入山,倚著古柏想了一想,細眉一皺,扭頭便往回走,邊走邊道:“青侯,你快逃吧,彆管我!”
“轟!”
李錦蘇微微一驚,淚目相對。
“大,大蜜斯……”
這是怎生一雙眼睛啊,潔淨清澈似天上明月,眼角滾著晶瑩淚珠,如梨花帶雨,青衣小廝直直的看著李錦蘇,微淺笑著。
身後傳來破風聲,青陽來不及轉頭,橫起青玉葫蘆反手一格,一朵青蓮炸開,將身後物事蕩飛。璿即,天上突降一個無頭人,將那滴溜溜亂飛的東西撈在懷中,恰是他的頭顱。
少傾。
李錦蘇呆了一呆,轉念覺悟,從速用手背把眼淚一擦,指著青衣小廝脖子上的紅繩,強笑道:“這,這根繩索如何解?”
“嗬嗬,郎君的酒葫蘆越來越有看頭了……”
乾坤至大,宇宙浩大。
那人還未死,撐著一對爛孔眼,照著青衣小廝的脖子,一口咬下。
徐姬冷冷一揮,蓮台上的九個煞魔飛身撲下,剛落入石台,木人力士便蜂湧而上,仿若螞蟻填穴普通,圍住煞魔廝殺不休。
頃刻間,悲從中來,一發不成清算,扭身撲在草叢中,“哇”地一聲,哭將起來。莫論她如何聰明,休說她怎生堅固,到底隻是個年方二八的小女子,連逢大變,心神便如那緊繃的弦,一旦絃斷,即如海潰堤。
總而言之,此即為命數,入局易,破局難。何為本心,不作思考的一刹時!
“青侯……”李錦蘇捏著鞋子,心中一酸,眼淚又要掉下來。
“大,大蜜斯……”
有其利,必有其弊。
這時,躺在她腿邊的青衣小廝悠悠醒來,艱钜的伸脫手,打橫接住她的眼淚,想要替她撫平臉上的淚痕,卻終是難以觸及,隻得強忍著無邊痛苦,笑道:“大蜜斯,冇事的,青侯不會死。”
看著飄浮在火蓮上的徐姬,青陽神采安靜,神海中卻翻滾如潮,無數的過往凝成了一幅幅畫麵,猖獗的閃過,喜怒憂思悲驚駭一一湧上心頭,攪成一團,令人頭痛欲裂,若非心中尚存一縷執念,他已然倒下。
故裡儘毀,存亡茫茫。
便在這時,青陽肩頭驀地一斜,拉起一道灰白殘影突現於那煞魔麵前,並指成劍一點,正中它的鼻子,將它戳得倒飛十丈,落入木人力士陸地,刹時即被團團圍住。
“嗚嗚嗚,爹爹,碧雲,嗚嗚,青侯……”
徐姬格格嬌笑,雙手虛虛一按,攜著火蓮冉冉而起,輕飄飄的向青陽蕩去。
“青侯,青侯!”
李錦蘇撇過甚,肩頭微微顫抖。
青衣小廝道:“大蜜斯在哪,青侯就在哪!”
遠遠的,在那迷濛的蒼穹下,飄著一輪鉤月,起起伏伏。
青衣小廝見她奔得慌亂,幾乎摔了一跤,倉促之下連繡鞋也掉了一隻,一掂一掂的跑著,纖細的身子是那般的荏弱;心中莫名一慟,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青山,然後狠狠的轉過甚,拾起焦土中的繡鞋,縱身搶到李錦蘇身邊,扶著她,說道:“青侯得庇護大蜜斯。”
李盛懷依言褪煞,他便需為其護法。
“碰!!”
徐姬,異數……
青陽諦視著徐姬,不動如山。
彎月冷僻,夜風滲骨,青山如鬼,古柏似魅,李錦蘇暗覺身上酷寒,緊緊的抱著青衣小廝,心中又驚又怕,越怕就越冷,垂垂的,牙齒顫抖,淚水盈眶,悲得一陣,抽泣一陣,又想替青衣小廝把那紅繩解開,手指卻不聽停喚,竟使它勒得更深。目睹青衣小廝神采漲如朱紫,也不知會不會死,而爹爹與小妹也存亡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