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蘇冷然一哼,退入車中。
朝陽灑在他的臉上,使得那淺顯而淺顯的笑容格外溫和。
青陽笑道:“說得極是,這酒初飲入寒泉靜流,入腹似赤陽中燒,可貴,可貴。”
一聲嬰啼,小怪獸從山林中飛了返來,扔給小青侯一隻凍僵的雪兔,又在大青牛頭上一陣迴旋,轉翅向林中掠去,表示大青牛跟在它身後。
“甚好!”
這話說的頗是大聲,那中年文士聞聲了,哈哈一笑,捧起酒罈一陣亂飲,酒水直灑,順著他的鬍子墜入雪地中,將潔白的雪毯砸得坑坑點點,而那濃烈的酒香卻隨風潛來,浸入青陽的神魂中。
小青侯道:“妖者,異於常也,有過人之能。世人常言,身懷利器,必起殺心。這利器啊,也有很多種,有些妖自以為有了些末技神通,行事便無顧忌,閒來無事,跑到山裡醉一場,那也是常有的事。”說來講去,小丫頭還是對夏侯雲衣非常不滿,不管如何也要扯到妖身上。
特蘭阿尼道:“你在做甚?”
“讓他去吧,擺佈也擔擱不了多少時候。即便酒裡真有蠱毒,我也能解。”特蘭阿尼輕聲說著。
青陽一咕嚕從雪地上爬起來,取下腰間酒葫蘆一遞,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兄台也飲一飲我這酒,雖不若《百姓醉》,卻也屬好酒。”
青陽闊步來到中年文士身前,懶懶的抱了下拳,一屁股坐在地上,盯著酒罈喉嚨直滾。
夏城背後這山,名曰坐忘峰,雖因起於平隴當中,看上去山勢較緩,但卻頗是娟秀俊拔,滿山都是各種鬆伯。
“好酒!!”
中年文士一起行來,神態滋意放浪,渾似旁若無人,待聽得青陽獎飾,他的腳步緩緩一頓,偏過甚來,朝青陽笑道:“你安知是好酒?”
遠遠一看,半山壘雪、半山煜翠。而這山也有異於彆地,世上高山,大多都是壘雪山顛,但它卻反其道而行之,漫天的雪隻鋪到半山腰,山顛倒是長年嫩青,恰若清秀的苗女有著一頭烏青秀髮,卻穿戴潔白的裙紗普通。
青陽接過酒罈,舉到嘴邊,其香奇特,如絲似縷直往內心鑽,當即抱著酒罈海飲一氣。
“哼!”
中年文士道:“《姚子雪曲》我也曾飲過百斤,到底是那人間凡酒,久飲則生膩。此酒卻分歧,性烈如雪,封喉似刀,如果細細回味,自有五味陳雜,各不不異,各有千秋。”
一聽‘妖’這個字眼,夏侯雲衣不樂了,皺眉道:“人有人道,妖有妖道,人行異事,與妖何乾?”
“酒鬼!!”小丫頭一聲輕喝。
此時,初雪柔滑,曬在烏黑色的大地上,泛著眩目瑩光,大青牛拉著車向山腳行去,身後留下一行深淺不一的輪印,而車骨碌碾在雪地中,發作輕微沙沙聲,直若人夢中夢話。
中年文士見神而知意,卻作不得聲,因其胸中湧起一股滔天青焰,正不住的撞著他的神海,幾翻下來,竟幾乎使得神海潰堤。半晌,他總算將那青焰震住,又暗覺神思明朗而心目敞開,便連停滯多年的修為也彷彿平增一絲,心下不由得一陣駭然。
“且慢!”
“哈哈……”
青陽抹了一把嘴,亮著一雙眼睛,連讚:“好酒,好酒!!”
青陽道:“好酒哪需人知,自有芳香醉人。”
向來,小青侯毫不會做陪本的買賣。再說了,大青牛神駿非常,登山渡水不在話下,這小小的坐忘峰豈能可貴住它?如果真難住了,也不打緊,這不另有一名神力無窮的酒鬼嘛,大不了,讓他一起給拉到山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