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咕嚕”一聲響。
月光穿窗透影,光影斑斕,青陽在等人。
“是,老爺。”
李盛懷愣了一愣,按著左腿的手在顫抖,他是個殘廢,左腿比右腿短了一寸,平常走路,因身負絕學,是以看不大出來,但自家人知自家事,細數這六十年來的經曆,正中貧、夭、殘三字,就缺一個孤了。現在女兒命在朝夕,要女兒還是要修為,便和魚與熊掌一樣,難以兼得。一時候也實在難以棄取,老半晌,憋出一句話:“先生且容老朽再考慮兩日。”
李盛度量臂不語,眼鋒若刀,劃過世人。
李盛懷微傾的身子猛地坐正,豁然笑道:“先生莫怪,老朽偶無益誘罷了。不過先生說的是,曆數千年以來,此大家間哪有果然不死不滅的人?的確是老朽胡塗了!隻是,先生當真彆無他法?”
辯其去處,是去東院。
近些年,單獨雲遊在外時,他經常含混,分不清東南西北,乃至會忘了本身是誰,唯獨記得青陽山,以及那天坑地漏。而每當他回到青陽山,坐在坑邊,神智便會逐步規複,日子長了,也與凡人無異。
黑夜裡,張宗越那明黃色的道袍最是顯眼,邁著八字步,慢吞吞的走到階下,笑道:“早聞蜀中李氏有劍咒之術,巧奪六合造化,可傷人於無形無跡,本日一見,公然名不虛傳。”
說到這裡,李盛懷撫了下顫抖的左手,苦笑道:“昔年,老先生在時,也曾如許說過,那是……十六年前。現在,一晃十六年,老先生已然仙逝,先生卻再提此事……”頓了一頓,凝睇著青陽,沉聲道:“老朽身負之術,不過強身健體罷了,這十六年來,上未曾傷天,下未曾害理,且多有照拂鄉裡,為人自問不愧六合。先生可替人借命續命,為何現下小女有難,先生卻定要……”
青陽走到窗前,斜身一看。
李盛懷腳步不斷,冷聲道:“不必了,是或不是都一樣,過不了那道坎,你我就是一堆腐肉!再說,張宗越與玄明都試不出來,小三子去了也徒勞!”
“老爺子!”
“鄙舍簡隔,先生住得可還風俗?”
聽得這話,李盛懷卻不怒,隻是淡淡的抬起手抱了下拳:
就在這時,青陽眯起眼睛,漸漸飲了一口酒。
青衣小廝從速低下頭,駝背老頭吊眉微挑,倆人默無聲氣地隱在了夜色中。
青陽點頭說道,眼中神光閃動,有些影象片段便如吵嘴畫麵一樣飄來飄去、時隱時現,腰間的酒葫蘆不知何時被他捉在了手中,彷彿想要喝一口,卻又凝在了嘴邊。李盛懷一向在察看他的神態竄改,鋒利的眼神如同一把雪亮的刀,越來越亮。
“啪!”
“此番能與諸位共舉,李某不堪幸運,但此事關乎嚴峻,諸位既已推李某為首,該當與李某同進共退纔是!何況,若真是那一名死而複活,他的名頭與作派,想必諸位比李某更加清楚!為免惹人生疑,諸位還是再忍兩日為好!白道友與徐道友呢,如何不在?”
青陽盤腿坐在床上,抱元守一,清算混亂的思路,但卻毫無眉目。
李盛懷挺坐如標的肩頭顫了顫,嘴角也歪了一歪,身子微微前傾:“先生可有挽救之法?老朽還是那句話,若可救得小女一命,願以命換命!”
一個神棍?
冷月映窗,孤燈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