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硯遇_1.第一章 紙和筆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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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日日對著七娘子,吳孃的心跳也快了一分。她眼神馳沈硯支起的膝蓋上一丟,柔聲責備道:“娘子還不快些坐好,再過兩月就要行及笄禮,被夫人曉得可饒不了你。”

閒逛了約兩刻鐘,吳娘見沈硯腳步慢下來,指了牆下一張石凳請她疇昔坐,“七娘可要叫寺裡送茶水來?”

沈硯悶了一月,漸漸行步在寺裡,看黃牆綠枝,高天空遠,漸覺一口鬱氣輕了很多。

沈硯半點也不想動,低頭盯著刀口,嘴上卻應了。吳娘見她那對付模樣,起家去門口,叫兩個小侍女去取酒來。

特製的桌案隻要半臂高,沈硯盤腿坐著,微俯低頭。隻瞧得見一頭烏髮梳辮而髻,彆無他飾,清爽利落得不似她聲音那般柔嫩懶憊。

沈硯聞言也冇當即作聲,執刀磨去一個不敷流利的小弧後才笑道:“不然呢,歸正整日裡無事可做,用它打發時候倒是不錯。”

阿桃和阿杏早已見怪不怪,笑嘻嘻拿了傘走進雨裡。

蜜兒酒雖是甜花酒,也是兌了酒麴的酒水,口感略有辛辣,但沈硯渾不當回事。起初沈硯她爹曉得後哈哈大笑,就叫家裡廚窖敞開了供小女兒取用,並不攔著她。

生不逢時,有片瓦遮風擋雨,便也要有為這屋簷修補奉納的憬悟。

三月的雨一向下個不斷,細細的雨絲猶帶一分寒意。東風十裡,柳梢綠遍,江左之南煙生霧繚,水光瀲灩。

這時的寺廟常常占地極廣、屋舍浩繁,隻要些許香油錢就能過夜,核心的空曠地和門內一進之地也常做為趕集的會聚地。廟會之熱,有各式的雜貨和雜耍,吸引鄉野四方來彙。且寺廟常圈了好山好水,在這拘著女子冇法隨便出行的世道裡,因著各種來由去寺裡上香祈福躲懶,是未幾的幾個好藉口之一。

跟了那麼久,吳娘曉得沈硯在鑿磨硯台時是不能吃驚嚇的。不但刀錘輕易傷手,如果不謹慎磕碰壞了硯石,兩三個月的心血白搭,七孃的眼神會教人無地自容。

案上的深青石料是一塊歙石,約三五寸長寬,已被打胚成一塊近似長方形的硯台。石硯粗雕時已鑿出墨堂和墨池,右上空餘處也已刻出三兩橫斜的花枝。桌上散著十數柄小鐵刀,剷刀、圓刀、平刀、斜刀,另有毛刷、小錘等物,石屑亦是很多。沈硯右手指尖纏著布條,她捏著半指粗細的小刀,專注地在質地堅潤的歙硯上來回滑磨墨池的邊線。

一旁的吳娘可不敢學沈硯那樣隨便。三十多少的吳娘跪坐在軟墊上,手裡繡著一塊手帕,半真半假笑道:“老天爺再不放晴,我們七娘也快坐成石頭了。”

她拿起製硯台上的一柄小鐵刀。斜口已有了鈍跡,這些請打鐵鋪特製的刀具即便用了上好生鐵,仍然很脆。她剛學製胚時,手上鐵錘冇個輕重,毀了不知多少石料,也折毀了無數刀頭。現在她已不是新手,她學會瞭如何用這類細杆的小柄鐵刀,在石頭上雕鑿出花兒。它並不是很難的技藝,但很需求耐煩,也很費時候。

沈硯冷眼旁觀,對後半生並不如何茫然驚駭。不知誰說的,如果嫌日子太長,無妨找一件隻需最簡樸的東西便可投入的事,最好是一張紙和一支筆,就能以有生謀無涯,光陰忽忽而逝。

這份堅固的心性,叫吳娘非常敬佩。

連日來的陰雨氣候,叫人無端生出多少沉悶。兩個跪坐在門口的小侍女呆呆望著院子,閒極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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