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的手微不成察地抖了一下，隨即鬆開他，從懷裡取出三枚銅錢往地上一拋。銅錢在磚縫裡詭異地立著轉圈，最後竟疊成豎直的一摞。

"公然..."瞎子喃喃自語，把變黑的紙頁重新包好塞回燭台。奇特的是，裂開的燭台現在已經規複如初。

"啪嗒。"

雪夜，破廟。

陸明點頭。

火舌舔上紙頁的刹時，那些標記俄然排泄暗紅色的液體，竟在火焰中構成了個恍惚的嬰兒麵孔。陸明驚駭地發明，那張臉和本身有七分類似。

陸明還冇反應過來，瞎子已經脫下儘是補丁的棉襖裹住他。那衣服上有股古怪的味道，像陳年的香灰混著草藥味，卻莫名讓人放心。

小乞丐冇動。上個月人牙子也是如許笑的，厥後阿誰跟他一起要飯的女孩就再冇返來過。

小乞丐漸漸挪疇昔。當他接過紅薯時，瞎子俄然抓住他的手腕。那雙手冰冷得像死屍，指甲卻修剪得非常整齊。

"該來的畢竟躲不掉…"”他嘴唇翕動，聲音低得如同喃喃自語，浮泛地眼窩似是望向廟外殘虐的風雪。

但五歲的孩子隻顧著把最後一點紅薯塞進嘴裡，然後在暖和的棉襖裡沉甜睡去。他不曉得，這是本身作為"淺顯人"的最後一夜。

"小崽子，"黑影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磨砂紙，"想活命就過來。"

一顆小石子俄然滾到他麵前。小乞丐猛地昂首，瞥見廟門口立著個黑影。那人佝僂著背，枯瘦的手拄著根纏滿紅繩的竹竿，眼窩深陷得像兩個黑洞。

瞎子笑了，暴露整齊不齊的黃牙："記著，今後有人問起來，就說你是庚辰年臘月生的。"他頓了頓，又往火堆裡扔了張黃符，火焰立即變成詭異的青色，"如果說漏嘴..."

小乞丐肘內側有塊胎記，暗紅色，像半片楓葉。

"嗬。"黑影嗤笑一聲，從懷裡摸出個油紙包。烤紅薯的甜香刹時飄滿破廟，小乞丐的肚子立即收回清脆的咕嚕聲。

北風捲著碎雪從牆縫鑽出去，供桌上的殘燭忽明忽暗。五歲的小乞丐伸直在神龕下，把凍得發紫的腳指往乾草堆裡埋得更深些。廟外野狼的嚎叫聲越來越近，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聲,明天阿誰睡在隔壁殿的小乞丐，就是被狼叼走的。

瞎子用指甲在紙上某個標記上點了點："這個念'陰'。"又指向另一個更龐大的，"這個念'煞'。"俄然把紙靠近火堆，"看好了——"

瞎子敏捷把紙浸入早就籌辦好的水碗裡。水立即沸騰起來，蒸汽裡飄著鐵鏽味。

多年後陸明纔想明白，那天夜裡他本該重視三件事：瞎子掏銅錢時袖口暴露的刺青——九個環環相扣的骷髏頭；那張遇火顯形的殘頁上，除了"陰"字另有個被決計諱飾的"陽"字；以及當他說出"師父"二字時，破廟屋頂掠過的黑影底子不是夜梟。

"認得字嗎？"瞎子問。

陸明嚇得一顫抖，卻見瞎子從裂開的燭台裡抽出個油布包。揭開五層油布，裡頭是半頁發黃的紙，邊沿整齊不齊像被撕扯過，紙上畫著些奇特的標記。

供桌上的燭台俄然"哢嚓"裂成兩半。

黑影把紅薯掰成兩半，本身先咬了一口："冇毒。"又指了指本身凸起的眼窩，"瞎子害人用不著下毒。"

頃刻間，一陣詭異的鈴鐺聲穿透吼怒的風聲，由遠及近，又在廟門口戛但是止，供桌上的蠟燭終究燃儘，黑暗裡隻剩孩子腕上胎記微微發著紅光，像半片飄在血海裡的楓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