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樊寧如是說，薛訥說不出的歡暢：“你還記得小時候我第一天去道觀嗎？彼時甚麼也不會，想著幫李師父清算穿鈴鐺的繡線，不知怎的就跟你纏在一起了，如何也擺脫不開，或許這便是射中必定的扳連罷。”

樊寧嗔了李媛嬡一眼，狠狠一咬，在那烤魚上留下一個半月形的齒印：“好生缺德，你還在這幸災樂禍。”

身側少年投來的目光極暖，比月光更暖和惱人，樊寧冇有躲避他的目光，抬眼問道：“公主案你有掣肘，我不會再詰問，也不會再扯你衣裳搶書了。但我內心另有個疑問，但願你能據實相告：昨晚……你到底是睡著了，還是復甦的？”

張順似是早就猜出李弘會如是說，抱拳一禮，上前叮囑了侍衛們幾句，便將那人放了。

車隊繞過碧波浩渺的九州池，終究來到了東宮地點。此處軒俊絢麗自不當說，比長安城東宮尤甚。隻是這亭台樓閣落在分歧人眼中，到底是不一樣的風采。紅蓮深覺本身與李弘身份差異，樊寧則感遭到濃濃的皇權壓迫，彷彿她不管如何掙紮，都難以衝出這片天。

薛訥悄悄一笑，冇再接腔，倚在視窗，兀自看著神都風景。自夏朝伊始，這座都會有近千年光陰作為中原之都，麵前的一磚一瓦卻並不陳腐，是數十年前由大隋金紫光祿大夫宇文愷設想，與洛陽的山川地貌相契，此中宮城設想更加講求，每座殿宇的位置皆與浩大彼蒼上的星宿相對應，天上人間渾然一體，極儘豪華。

樊寧猶記得那線繩是紅色的，繞著他兩個如何也擺脫不開，直到傍晚李淳風返來，方理清了眉目，將這兩個小的放出來。李淳風還打趣說恰好是紅線，彼時她不懂，現下憶起來羞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出來。

月色如水，映著才子的絕色姿容，薛訥頓了頓，吃力解釋道：“昨晚和馬車上那次，我都不是用心冒昧的，我……”

“篝火滅了，卻不見你人返來，怕旁人有傷害”，薛訥打趣著，將手中的披風搭在了樊寧肩頭，“方纔我與令明兄扳話過了，據他說，命我帶你來洛陽的並非天皇，而是天後。”

不是用心冒昧，但本身實在是很高興。喜好她如許多年，若說不想與她靠近天然是假的，但並非輕浮之意。薛訥說完前半句，卻如何也說不出後半句，目睹樊寧眼中的迷惑越來越濃，他不肯再因為口訥而與她生嫌隙，鼓足勇氣，悄悄扶著她的肩，看著她鮮豔欲滴的紅唇，俯下了身去。

“是是是，你現在身份高貴了，是我不知分寸，這便向你賠罪，行不可？”

“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這詩文初讀平平，再讀卻有種難言的密意雋永，樊寧低低喃著，思路隨之飄至十餘年前，腦中驀地閃現出一個坐在青燈古佛畔的女人，她的眉眼清澈，寫著淡淡的哀婉淒傷，卻又透著倔強光芒。

不知甚麼風把李媛嬡吹來，她蹲在篝火旁，嗅了又嗅，搓搓小手，饞得像是鮑魚鋪子外垂涎三尺躍躍欲試的狸貓：“哇，好香啊，這魚這麼大，你本身必定吃不完，給我分點……”

“草民罪該萬死，罪該萬死！”那人已經快哭出聲來，渾身抖如篩糠，“這馬不知為何發了性，俄然就衝出去了。草民自知有罪，不敢求殿下寬恕，可否放這馬一命，這但是我家獨一的牲口，如果冇了它，我們一家長幼……便彆無生存了，求殿下饒命，求殿下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