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蘇同道向來都不是個好打交道之人,嚴格來講,其在軍中當真就冇啥友情過硬的朋友,冇旁的,他既不屬於從龍一係,也不屬於瓦崗寨一係,說穿了也就是一劉黑闥的餘孽罷了,還是到了劉黑闥敗亡以後,才因有勇力而被唐庭啟用的,若不是因著李靖的賞識,這會兒隻怕蘇定方還在當一匡道府折衝都尉罷了,正因為頻頻不得誌,性子自不免有些過火,又好調侃彆人,在軍中之名聲實在是好不到哪去,也就陳子明這等已無所求之人才氣忍耐得了他的做派。
“說罷,爾對眼下之戰局都有甚設法麼,嗯?”
“喲,蘇將軍來了,末將未曾遠迎,失禮之至。”
合著這廝就是來消遣咱的麼,冇事乾,您老就不能洗洗睡了去,冇地跑咱這兒儘瞎折騰,您老累不累啊!
宦海次序就是如此,官大一級便能夠壓死人,更彆說蘇定方不但官大好幾級,還恰好就是他陳子明的頂頭下屬,真要給小鞋穿,陳子明便是喊破了喉嚨,怕也冇人會理睬他,麵對著這等霸權主義闡揚到了極致的下屬,陳子明實在是很有些個秀才碰到兵的有力感。
陳子明倒是想裝傻,可惜蘇定方卻不想讓他矇混過關,端出了頂頭下屬的架式,愣是要陳子明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蘇定方邪笑了一聲,看都冇看陳子明一眼,隨時指了下幾子劈麵,陰陽怪氣地便叮嚀道。
“嘿,《左傳》?想不到你陳子明不但會兵戈,還肯下苦研討經文,不錯麼,有誌氣,功德,功德啊。”
搞啥呢?莫名其妙!
既然必然要說,陳子明也懶很多方粉飾了,這便手蘸了下茶水,就在幾子上畫起了草圖,一邊畫著一邊講解著,腔調雖尚算淡然,可內裡的殺氣倒是不加粉飾地濃烈著。
“將軍見笑了,末將也就是隨口這麼一說罷了,至於說到詳細軍略之安排,末將當真就抓瞎了,還請將軍包涵則個。”
“冇事,抓瞎也有抓瞎的說法,你儘管瞎扯,本將且就當消遣也罷。”
“將軍明鑒,末將位卑言輕,實不敢妄議軍略大事。”
“嗯?如何,啞巴了?接著說。小子,本將有言在先,本日你如果敢虛言亂來本將,那也彆乾啥奉車都尉了,乖乖給本將當馬伕去。”
“將軍談笑了,末將隻是閒著無聊,隨便看看罷了,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一看蘇定方這麼個架式,陳子明便曉得今兒個他不說出點乾貨,那是萬難脫身了的,無法之下,也就隻好隨口便將老毛的詩句抄襲了出來。
陳子明心有防備之際,天然是不肯多說,乾脆利落地便給出了個解釋,拿自個兒資格不敷來當擋箭牌。
蘇定方並未理睬陳子明的見禮,搖擺著身子走到了幾子旁,一撩衣袍的下襬,就此端坐了下來,伸手將陳子明慌亂擱在幾子上的線裝書拿起一看,嘴角邊當即便暴露了絲意味不明的笑容,批駁不明地誇了陳子明一番。
“謝將軍抬愛,那麼姑息猖獗了。”
陳子明雖早無太多的戰心可言,可畢竟身在軍中,又怎能夠會真的乾出混吃等死之事,實際上,這幾天下來,他早已不知將戰局推演過多少回了,隻是不想說與人知罷了,現在,既是被蘇定方逼得冇了轉圜處,乾脆便來了個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地將自個兒對戰局的思考全都道了出來,當即便聽得蘇定方眼神狂閃不已,隻不過蘇定方卻還是未曾有涓滴的點評,僅僅隻是伸手拍了拍陳子明的肩頭,一句話都冇說,便這麼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