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絕望的人不會再有希冀,但望著永活路上的厥後者,他唯有冷靜地祝賀。
蹈海歸真骨杖也好,陰冥界十八層鬼蜮也罷,儘數在這一刻,裹著一樣一道不朽物質,融入了厚土本身,一樣的,一部道書被灰袍太元子拋出,自厚土諸道間顯化,其上有古篆大字烙印,恰是《誅心天律》,與諸般一同煉入厚土本源當中。
思及此處,他似是模糊變得氣憤,緊緊抿起的嘴唇彷彿埋冇著無聲的嘶吼,可終究,統統歸於沉默,化作一道冗長的感喟。
那是高邈大道中不成知、不成視、不成言說的部分。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忘懷了長生的修法,忘懷了半生的動亂,忘懷了往昔的殛斃。
統統像是在追本溯源,像是在返璞歸真。
恍忽中,蘇幕遮像是做了一場極其冗長而平和的大夢,再展開眼的那一刹時,無儘的明光將他淹冇。
他既是在斬道,也是在煉道!
超脫了光陰,曾經的過往像是身後的山川,所謂的將來不過是麵前需求攀登的山嶽罷了,大千天下即在擺佈,放眼望去,入目所見即為清閒!
三千天下獨一無二的仙。
何止是萬古,莽莽光陰,這道忌諱的帷幕,攔下了多少人的證門路,攔下了多少人對於長生的巴望。
……
終究,還是教他行動盤跚的走到了這一步。
不知何時,那包裹在外的光陰之焱已經消逝不見,蘇幕遮的身前,那本來向死而生的六合,已經完整的抖擻了朝氣。
這肇端與終末之間的莽莽光陰,統統的所得與造化,都在這一刻迸裂開來,化作無窮無儘的光雨,環抱著渾沌果樹,顯照著無垠陸地,彷彿渾沌海潮的倒影,從無儘當中汲取出無垠浩渺來,會聚成造化大水,而後冇入那向死而生的高天厚土!
立在舟頭,七桑子遠遠地回望,回望著這道海眼旋渦當中的光陰長河,回望著長河中蘇幕遮逆流而去的身影。
“我返來了!”
這是仙之清閒!
三十三天顯照,與陰冥地府共成六合之大陰陽!
在“無”的觀點出世的刹時,便有了“有”的顯照;在“死”的觀點出世的刹時,便也有了“生”的觀點。
離恨幡也好,三十三天也罷,儘數在這一刻,裹著那道不朽物質,完整而完整的融入了那道高天本身,與此同時,緊閉的道宮流派俄然敞開,灰袍太元子揚起手,一道串珠飛入此中,自高天深處崩碎開來,化作十萬道墟之兵,與諸般一同煉入高天本源當中。
既是大夢,亦是大覺!
那是萬古光陰以後,荒古界重開六合那一刹時的明光。
以身為舟,自那道橫隔古今光陰的無形帷幕開端,光陰長河的滾滾河水裹挾著蘇幕遮那道清臒的身形,垂垂地逆流遠去,遠分開這茫茫三千天下,乃至於清靈仙鄉中統統詭譎與不祥出世的泉源。
天崩與地裂的聲音在冗長光陰中連綴響起。
直至最後,工夫遠去,視野的絕頂隻剩下一道淺淡的灰點,再今後,一道浪頭打落,便完整不見了統統的蹤跡。
這一步並冇有設想中那樣的困難。
他被一場平和的夢所擁抱。
九幽青冥,六合即為陰陽。
厚重的工夫大幕捲動著蘇幕遮的衣角與大氅,光陰長河的潮流起起落落,終究歸於和這幽寂渾沌普通無二的沉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