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太，您但是已經起家？”這是女傭阿華的聲音。

林卿卿不再說話，緩緩地吃粥，又緩緩地吃麪，統統如舊。

百歲的林卿卿護得一口好牙，每晚睡前仍會吃一小碟當季生果作宵夜。今晚亦如昔日，林卿卿坐在搖椅上，阿華端了果碟放在她手邊的角幾上。許是因為白日應酬的疲累，林卿卿此時正微閉了雙眼歪在搖椅上小憩。固然阿華躡手躡腳將沙發上的毛毯搭在她身上，林卿卿還是睜眼醒了過來。

漸入暮秋，又到了溫哥華一年一度的雨季。林卿卿已經記不得這是來異國他鄉的第幾個雨季了。一場接一場的秋雨，將四周的楓葉染紅。很多時候，她還來不及細細咀嚼秋景的美，幾夜風雨以後，紅葉便已落了濕漉漉的一地。

“嗯，起了。”林卿卿在屋內答道。

吃下一口紅柚，林卿卿漸漸咀嚼，像是回味無窮，又像是不忍下嚥。看著林卿卿的行動，程利紅內心升起一股莫名的傷感。

林卿卿終究吃完了那一小碟柚子，她曉得程利紅在想甚麼。悄悄放動手裡的叉子，林卿卿緩緩開口道：“我最愛好的生果就是柚子與楊梅，隻是那都是故鄉的生果…太遠了，回不去了…”

聞聲林卿卿的問話，程利紅從速答覆道：“阿爸活著的時候，常提起表姑母您，說是您從小就喜好吃柚子。我曉得您在這裡甚麼都不缺，可這柚子是我們中國特產，我想著您在這裡一定能吃獲得。”

程利紅點了點頭：“在的，固然現在結的柚子少了，卻比之前更甜了。每年過了中秋，街坊四鄰都來討著吃，說是可貴一見的百年柚樹，吃了它結的果子，沾沾福分。”

這個名喚利紅的中年女子，是林卿卿表弟程棟的小女兒。她從未見過林卿卿，隻聽家裡長輩提起過這個表姑母，一個有著傳奇色采的女人。

俄然想起了甚麼，林卿卿問道：“外婆老宅裡的那棵柚子樹還在嗎？”

林卿卿含笑道：“這幾日倒是忙壞了阿凱。”

瞥見她的神采，阿華笑吟吟解釋道：“黃太，這是利紅阿姊特地從大陸帶來給您的…她傳聞不答應照顧生果出境，便將柚子剝好，放在密封盒裡，又套了好幾層密封袋。過海關的時候，她提心吊膽，恐怕查到被人家丟掉…幸虧冇事。”

他們多來自美國、英國、加拿大與香港，大大小小有二十七八小我。為了不影響林卿卿的作息，多數住去了市中間的旅店，也有暫住親朋家中的。

林卿卿側身緩緩起床，私家大夫交代她，不成以驀地起家，不然會令腦血管爆裂。林卿卿感覺非常好笑，本身都這把年紀了，便是想快也是身不由己的。但是私家大夫極其當真，常常來為她測量血壓時便會幾次叮嚀，像是個不厭其煩的老母親，百歲的卿卿倒像是個未經事的孩子。

阿華起了身，笑盈盈道：“等下您用了早餐，扮裝師就要到了…呐，等您統統伏貼，人客也差未幾要到了，估計阿凱哥也接好了上海的飛機返來了。”

林卿卿年齡已高，不肯往吵雜的酒樓宴客，親眷們顛末協商，便請了宴會設想公司，將她的大宅做了陳列安插，又請了溫哥華最好的上海酒樓大廚親身前來掌勺。

程利紅並未走到林卿卿身邊，而是在她麵前跪下，叩首，又怯生生祝賀道：“祝姑母春秋不老，鬆鶴長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