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蘅現在想想，賀廷那夜入東宮，必是讓齊毓不要為他討情，不想呈現本日的局麵，可旁人不知，她卻明白，齊毓又如何會是那般為了本身身下的太子之位，能冷眼看著親人捐軀？

一個小小的從三品，給他十個膽量也不敢當殿參一朝重臣，也就隻要他韋階的表示了，可細心想想，就是韋階再受寵，彈劾賀廷也當考慮，現在這般俄然，身後必是另有人作支撐，要說韋階身後，除了天子還能有誰？想想本日，她雖未親眼所見，卻也能設想到，不過是天子與韋階一唱一和，矇騙朝臣罷了。

此次，隻怕就是齊禎不肯意，也不得不認了，要曉得在天子眼中，對佟皇後是存了多年的慚愧，疇前既能成心將和嘉交給佟皇後扶養，如何不能承諾這一個庶出的皇孫？更何況，天子本來就格外寵嬖阿瑋，早就有養在宮中的意義。

如蘅微微抬眸，讓阿瑋入宮。蔣氏自是不會甘心，那麼齊禎必會從中轉圜。以各種來由擋了，但姑母如成心親身扶養阿瑋，便是給齊禎做足了麵子，無形落第高了阿瑋的身份。如果再推卻，那就是駁了佟皇後的麵子，說好聽了是血緣情深，說的不好就是冇端方。

乳孃領命微微施禮，如蘅看向素紈道：“你也下去瞧著吧。”

“老二是皇上一手帶大的，本日也是因為滿朝文武在，一時大怒，等皇上氣消了，也就好了。”

待人退下，佟皇後表示如蘅飲茶。便如閒話般不緊不慢道：“時候過的倒是快，開了春，阿瑾也該滿週歲了，我們也得上點心。給他做個熱烈的週歲宴纔是。”

如蘅唇畔閃現一絲笑意，微微抿首：“三娘都聽姑母的。”

眨眼間，便已過了半月，眼瞧著年關將近了，宮裡的人也皆麵帶憂色，來往倉猝的籌辦著宮中的節慶。坤寧宮內殿外立著當值的宮女，廊外的雪絮頂風而落，時兒吹進廊內，飄在宮女們的衣服上，倏爾便化開了。宮女們皆穿戴豆綠的對襟小夾襖，下著一色的繡花棉裙，端倪低垂，兩手搭在身前，端方講究的極好。

佟皇後聽後神情一震，微微怔了怔，複又轉頭，用略帶龐大的目光看向如蘅，如蘅手心有些發涼，身子彷彿生硬不能動，想起那夜賀廷與她說的話，她便該明白了。本日統統，賀廷是早有預感的。

槿言看向佟皇後，畢竟道：“方纔前麵來人遞了動靜，本日朝堂上出事了。”

二人談笑著，便進了內殿，佟皇後一如既往的靠在軟榻上，手中翻看著東西，雖說在忙，神情卻閒適的很。一聽聲兒，佟皇後擱下了東西，抬眸瞥向如蘅，笑著招手道：“快來坐下。”

潑出去的女兒嫁出去的水，這既是朝堂的事，又是東宮的事，與公與私，她都插不到手，雛鷹大了，總有本身去經曆些甚麼好，她是守不得一輩子的，佟皇後拍了拍如蘅的手，點頭道：“你且去吧。”

如蘅笑著親熱道：“姑母這會可忙？”

槿言一身鴨卵青鑲領斜襟刺繡綾子襖，趕著上前接了素紈的手，扶住如蘅笑道：“一聽到太子妃來了，皇後孃娘便忙支奴婢來迎了。”

猜想，麵對多年攙扶本身的孃舅和母族即將被問罪，卻能無動於衷，為了本身身下的位子，理性的置身事外之人，如何不讓人警悟？到時候天子自會以為，既然為了太子之位，將母舅都可捨棄，那對他這個父皇又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