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日一彆，也不知何時還能再相見。

短短幾行字，卻未提她半句。

我夙來是個謹言慎行的人，亦未曾犯過甚麼錯誤。

因這封信是我特地寫給義母看的，以此表達我想要分開紀家的決計。但是，如果再在信中提及嵐兒，怕是會令義母發覺出我對嵐兒的不捨牽掛之意。那我此番行動，豈不是有“欲蓋彌彰”之嫌？

並且，阿誰常日裡最為聒噪的人，現下也不在身邊……

不要她為了我，今後襬布難堪。

固然如此，我曉得，這些並不是真正的來由。

我千萬冇想到，我會在最後關頭有了遊移。我空望著麵前那扇緊閉的房門好久，卻始終冇有勇氣出來瞧她一眼。

但是夏嬸對於我的答覆，似是並冇有對勁，正欲再問。幸得言叔及時打斷了她的話，低嗔道：“蜜斯趕了幾天的路，想必也是累了。你個老婆子，彆再這兒囉裡囉嗦的了，還不從速去將蜜斯的房間打掃一下，我去叮嚀老謝為蜜斯做點好吃的，既是回到了家，必然要好好補補纔是。”

既是要走的人，又何必再去驚擾她？

不過是吃肉罷了，又不是甚麼困難之事……

我望著這一桌子皆是我常日裡愛吃的菜，一時百感交集，竟感到有些過意不去。桌上的菜色雖不比紀家那般豐厚，卻多出了幾分親熱感，且每一道菜所包含的情意，倒是任何東西都不能比擬的。更何況，與我一起用飯的有謝叔，言叔，夏嬸，蕊初他們，我直到現在才豁然有種真正回到家的感受。

我私想著。

可經謝叔這麼一提示，令我又忍不住開端想她。

我自是清楚時候轉眼即逝，但是它每快一分，便意味著我與她的拜彆之時越近了一分。

我現在的飲食風俗，皆是受了我孃親的影響。因娘切身子一貫不好，以是平常的飲食皆以平淡為主，而我與孃親在一起餬口多年，久而久之也就隨了她的風俗。是以，我不如何喜好吃肉。

我微啟雙唇，本想說“再等一下”。可那話臨到了嘴邊，我卻俄然認識這話已是……再無任何意義了。

她言語中的不滿之意，我聽得甚是逼真。

是以在彆人的眼中，“率性妄為”這四個字，是永久不會與我有半點關聯的。

我一人站在這空蕩蕩的大堂，冷靜望著院中的景色，不知怎地隻感覺那裡有點違和，好似過分溫馨了些。

即便如此，言叔和夏嬸見我事前連個號召都未打，便俄然歸家，心下驚奇的同時，更多的倒是不解。

我有些悔怨，為何冇在前兩日多陪陪她。都是我的錯，是我自個的脆弱，鑄就了現在的悔執。

隻要我未曾寫上那些話，便是冇有與她有過道彆。到時即便是我的人走了，心卻為她留了下來。

想她，現在是否也會像我一樣，在想著我……

是了。若在紀家，這屋裡屋外哪兒不是成群的下人，豈會像這兒這般清幽苦楚？

現下統統都晚了，我亦是無從挑選。

蕊初是獨一曉得整件事情原委的人，我自是不必決計去瞞她。但是在雲州的洛家，另有言叔和夏嬸他們。這幾位白叟從藐視著我長大，是我在這個世上所剩下的為數未幾的親人。可畢竟年紀大了，我也不想讓他們再為我操心，便早早與蕊初商定好，回到家後隻字不提，免得他們為我擔憂。

謝叔訝然地望著夏嬸，神情甚是無辜，隨即低頭將筍子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