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風騷蕭灑的遊子,本日能為了本身放下身份去做這些粗活,她心中老是有些打動的。
玉奴便放下團扇,回身正欲去籌辦他的換洗衣物,不想俄然一陣頭暈,她扶著圓桌,幾乎暈了疇昔。
因顧及到她身子骨衰弱,三日的路程就硬是走了近旬日纔算走到。半途換了多家堆棧與數輛馬車,現在乘坐的這輛,便是一早新雇的。
這對年青小兩口在翁家住下的頭兩日,總有村莊裡的人過來發言,大要上是尋翁家老兩口說話,實際不過是前來湊熱烈,瞧瞧這對樣貌不凡的青年伉儷罷了。
翁老孃進了灶房一看,拉著她的手,少不得又要抱怨她不聽話:“都說了小娘子莫要管這灶房之事,怎就偏是不聽!小娘子能給我老婆子看孫子已是感激不儘,怎好再讓小娘子做這粗糙之事。快快進房歇著去罷,身上的傷可還未好全,細心又引的重起來。”
房內的油燈吹熄了,一刹時變得很暗,甚麼也瞧不清楚。適應了一陣才又垂垂有些表麵,藉著窗外淡淡的月光,玉奴側著身子,素手悄悄放在時不時就抽痛一下的心口處,隔著一道帳子,盯著躺在地上的阿誰身影怔怔的入迷。
翁老孃見仇人抱著懷裡的女人進了屋都不肯放手,便考慮著問了一句。聽是身子負了傷,翁老孃堆著笑意的臉便倏然一變,慎重道:“仇人先在此坐下歇歇喝口茶,老婆子我這就去拾掇客房。”
翁家雖窮,但勝在潔淨整齊。不一會兒的工夫,翁老孃便將客房裡的床單被褥換了個潔淨。雖也是陳腐之物,但老是一塵不染的,並不會失了禮數。
灌下幾杯涼茶後,歇的也差未幾了,梅延峰表示她不消再打扇了,起家要出去洗沐。
梅延峰早已見怪不怪,他也不惱,隻把在山裡采摘的一筐野果順手散了幾個後,便在翁家二老的保護之下,得以脫身。
這一問,便得知翁老伯不敷一歲的弱孫命在朝夕,村莊裡的郎中已是迴天乏術,翁老伯這才趕到鎮上請大夫。隻不知為何,這鎮上的大夫等閒不肯進山去看病,隻讓翁老伯將患兒帶來診治。翁老伯那裡能肯,他那弱孫那樣體弱,路上再一顛簸,怕是醫館未到,氣兒便已斷了。再三苦求要求碰了數次釘子後,翁老伯恰是絕望,便撞上了梅延峰。
梅延峰撩起車簾,往外探了一眼後,放下車簾。
玉奴便悄悄“嗯”了一聲,替他倒了一杯涼茶出來:“梅大哥先坐下吃杯涼茶,歇一歇。”隨後回身走到盆架邊,舀入幾瓢井水,滲入了帕子絞乾後,回到他身前,細心地擦拭著他麵上的汗漬與泥土。
在那樣一種臨到滅亡邊沿、萬般痛苦的環境下,另有甚麼比活命更首要?那小我那般的狠心絕情,待她如同殺父仇敵普通,她如果再對他抱有一丁點的期望胡想,那就是死了也是該死,不值得任何人憐憫憐憫。
梅延峰不敢自稱仁善之者,但也絕非鐵石心腸的冷血之人,在聽了翁老伯抱怨以後,便決定進山去看看。
很多家中有女的皆在心間感喟可惜著。
玉奴屏住了呼吸,低眸看了眼本身還很平坦的腹部,硬著心腸點頭道:“不……我不悔怨。”
時隔兩年,當梅延峰再次呈現在老兩口麵前時,老兩口一眼就認出了他,再一次喜極而泣。又衝動地將孫兒招來,讓他給仇人叩首,奉告他這是他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