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二人到了仁康宮正殿，康太妃見兩人一同而來，嘲笑一聲道：“皇上來得可真是巧，也免了我再讓人去請。”

皇上，你不明白，你實在甚麼也不明白！

“朕乃天子，富有四海，萬民朝賀，又有甚麼是不敢的？”宣和帝張著雙臂，似是豪情萬丈，亦似決計宣泄般道。

“皇上可都聽到了？”見他出來，紀皇後輕聲問。

再者，這麼多年來，他一向是那般清清冷冷無慾無求的模樣，久而久之，他也理所當然地以為人間上冇甚麼事，更冇甚麼人能觸及他的心底。

“皇上現在還想禁止他們麼？當年母後臨終前，一再懇請你我待為照顧剛出世的修琰，不求他登高繁華，唯願他平生遂心和樂。彼時我也不過一個皇子妃，宮裡自有各位娘娘，可母後那般做，何嘗不是出於對我，對皇上您的信賴。從那一刻起，修琰雖為皇弟，但在我內心，他與宥恒、長寧兩人普通無二，都是我扶養長大、時候顧慮的孩子。”

不解間，他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

話音剛落，便見康太妃的臉唰的一下全白了，他一時又生出幾分悔怨來，正想說幾句話緩和緩和，便覺麵前一花，右邊臉已被人重重地扇了一個耳光。

“朕也不過是實話實說，周家表妹夥同彆人殺妻奪夫，此舉早已冒犯我大楚刑律，隻是死者已矣，朕也不肯多加究查。秦季勳休妻，有理有據，對朕不肯鼓吹之意亦冷靜接管。殺妻之仇不能報，更是與仇敵同床共枕數年……”

“唉……”他再度長長地感喟一聲，歪在軟榻上，探脫手臂將紀皇後摟到懷中，輕撫著她的背脊喃喃隧道：“朕明白，朕都明白……”

那道遺旨，如同一座大山般，死死擋住她邁向太後寶座的法度。

紀皇後輕咬著唇瓣，右手微微揚著做了個行動，傾刻間，殿內宮人便靜悄悄地退了出去，她深深地望了劍拔弩張的母子二人，公開感喟一聲，亦輕手重腳地走了出去。

“你……”康太妃氣得一口氣幾乎提不上來，“你當真要為了懿惠的兒子而違逆我？你莫非忘了，當年若不是她，我們母子又何至於分開，我又何至於連親生兒子都等閒不能見一麵？！”

“我隻問你，陸修琰欲娶秦季勳之女為端王妃之事但是真的？”康太妃並不睬會他，開門見山便問。

“你敢？！”

行過了禮落了座，宣和帝方笑問：“不知母妃有何叮嚀？剋日怎不見怡昌進宮來？”

“甚麼仇敵，她姓周！她是你生母的遠親侄女！”

阿誰小小年紀便愛板著一張臉的幼弟，阿誰彷彿天底下甚麼也引不起他興趣的幼弟，彷彿不過眨眼的工夫，便已經長大成人，已經有喜好的女人，有讓他固執地想執其之手與之偕老的意中人了。

殿內的宮人跪了滿地，紀皇後心疼地拉過宣和帝，正想去拭他臉上紅痕，卻被他悄悄推開。

直到陸修琰分開後，宣和帝才從落地屏風後走了出來。

“我不知那位秦四女人品德、才貌如何，但隻要她能讓修琰餘生多些幸運與笑容，不管她是不是秦家女，也不管秦家現在如何不受母妃待見，我都願成全他們。”紀皇後坐到他身側，嗓音輕柔卻充滿了果斷。

“你大膽！”康太妃勃然大怒，‘噔’的一下從寶座上彈了起來，手指指著他抖啊抖，整張臉氣得似是有幾分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