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躺著就好。”小天子利落地擺了擺手，跟著福三兒往側殿去了，陸稹順帶也將旁的閒雜人等一併都遣退，偌大的殿中，便隻剩她與陸稹二人。

趙太後一愣，板起臉來的小天子倒真有模有樣的，五分像先帝，他嘴角向下一撇：“既然筮師業已卜出十五今後為出殯之日，那便十五今後吧。”

論功行賞，推讓的話便顯得她過分矯揉造作，何況天子賞起來不過都是些金銀寶貝，拿歸去給懷珠，她應當很喜好。梅蕊很垂憐地看著小天子通紅的眼眶，問道：“陛下未曾吃驚吧？”

“但是……”

小天子瞧出了是陸稹有話要同梅蕊講，非常有眼力見地承諾了，臨去前又叫了十遍蕊蕊，叮嚀她好好療養，梅蕊笑著應了：“奴婢身上有傷，不能送陛下去了。”

她的手因握那刀尖而被割傷，現在被纏上了厚厚一層白紗，小天子倉猝鬆開了她的手，揉揉眼，他方纔哭得悲傷，瞧著梅蕊被陸稹抱走的阿誰場景便感覺心肝都是疼的，他癟嘴，之前和趙太後對峙時的威風都不見了：“當時……當時……”

氣血這一湧可不得了，肩上的傷處像是在搏動般，疼痛一陣陣襲來，她不由自主閉上眼，聞聲小天子扯著他的袖角喊了聲陸稹，陸稹嗯了聲：“臣為陛下籌辦了些茶點，讓福三兒引著陛下去側殿用些來壓壓驚。”

“學士的傷勢未愈，能少講兩句便少講兩句。”她話音才落，陸稹便從外走了出去，一身交領寬袖衣格外飄然，他向床榻這邊走來，站在小天子身側，梅蕊吃力地抬起眼來，隻能瞧見他袖口連綿交纏的暗紋，惦記起之前迷含混糊間的阿誰度量，不知為何有些氣血上湧。

梅蕊乍地驚醒，渾身一抽，又連累著傷處疼起來，她蹙起眉來，口中連連吸氣，陸稹坐在那兒竟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等好輕易緩過了這一會兒，梅蕊倒是動都不敢動了，直挺挺地睡在那邊，撐起了笑來：“護軍不必言謝，這都是奴婢應當做的。”

她還想說些甚麼，陸稹的聲音便響起，他向小天子長作了一揖：“陛下聖明。”

梅蕊臉頰還燙著，神識也有些含混，陸稹坐在床沿上一聲不吭的，倒讓她感覺非常難堪。

梅蕊鄙人麵跪著，瞧不見上麵的景象，隻聽得清脆的一聲響，欽天監的聲音從祭台上傳來：“成……成了……”

稚嫩的聲音傳入梅蕊的耳中，她本就在宮侍的最前線跪著，臂彎裡搭了件小天子的披風，聽小天子在喚他，忙起家拾階而上，向台上的幾位一一禮過以後，半蹲下身子將披風替小天子繫上了。

刀刃嵌進肩頭，她疼得頭暈目炫，卻還冇健忘將小天子推開，另一隻手捏住了刀尖上免得那人將刀抽出去，齜著牙拔高了調子：“愣著做甚麼呢？護駕啊！”

貳內心是感激的，畢竟這宮裡撤除陸稹，他再冇有甚麼信賴的人了，梅蕊不過是他開初率性的由頭，冇推測她能對他捐軀相救，小天子端方了神采，當真地對梅蕊道：“蕊蕊，你護駕有功，朕要賞你。”

小天子瞧起來有些倦怠的模樣，他偏頭看向陸稹：“蕊蕊呢？朕有些冷。”

“甚麼天定？”趙太後瞧著陸稹倨傲的神采，恨不得將他的那根傲骨給碾碎，“哀家不信，來人！將此前欽天監所選定的日子重新給哀家再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