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梅蕊認成了她的阿爹,癡癡地對著她笑,“景臣,你走瞭如許多年,終究捨得返來看我了?”
“你說甚麼?”
既然是天子的旨意,來的人又是禦前那位僅遜於陸護軍的大紅人,侍衛忙不迭地讓開了道,但往實在了講,他們並不大情願往冷宮裡走,守在門口聽那些女人竟日裡嚎哭就已經夠倒黴了,一想著方法梅蕊出來,侍衛麵上就有些犯難,梅蕊很善解人意地又說道:“隻需奉告我,那位娘娘在的宮室如何走便可,不勞煩帶路了。”
梅蕊後背發寒,強撐起恭謹暖和的笑,對小天子道:“您往前對奴婢講過,在這皇城中,獨一信的便是陸稹了,怎便生瞭如許的狐疑?”她跪了下來,“奴婢也不曉得要如何回您的話,單憑這點小事便猜忌護軍的忠心,隻怕是連護軍也不會好受的,聖賢書中講過的用人不疑,您還記得麼?”
她嗬地一笑,“瞧,這就是報應,他甘心為了陸稹,連父子親情都不顧了,難怪忠武帝夜夜都要來他夢中尋他索命,而陸稹卻也不如何領他這個情,過河拆橋麼,他陸稹向來是其中妙手。他曾藉著哀產業登上帝位的踏石,哪曉得陸稹倒是將他當作了複仇的踏石,是說,蠢不蠢?”
這個罪名不是張口便來的,在紫宸殿前鼓譟的朝臣也被北衙禁軍給拖了出去,那聲聲的委曲與忿懣卻被小天子聽去了很多,小天子把玩著梅蕊替他結的穗子,問梅蕊:“蕊蕊,他們講陸稹罪大惡極,挾天子而亂朝綱,這些都是真的麼?”
小天子頭一回對她沉下色來,“不肖你來講,朕都記得。”他牽涉了下嘴角,“好了,朕要臨帖習字,你先出去。”
梅蕊遍體生寒,難怪當年阿孃足不出戶都能患上天花,如她所言,阿孃合上眼時的神情確然是怨的,乃至於她大難不死等回她的阿爹後也對貳心生怨念。梅蕊不曉得是甚麼樣的恨能讓趙氏隔著千裡也要侵犯於她阿孃,隻立在那邊,連指尖都是冷的,牙槽被咬得發酸,她卻很沉著地對趙氏道:“他確然很肉痛,在那今後成日失魂落魄,與酒為伴,再也冇有復甦的時候了,不消多久便跟隨他嫡妻去了,是我親手葬了他,與我阿孃一同,在江南的河邊。”
趙氏不再發瘋魔,梅蕊也稍稍定下了神,她將指尖都掐進了掌心肉裡,冷眼看著趙氏:“這便是娘娘本日叫我來想要奉告我的話麼?”夕照落了下去,冷宮裡未曾點起過等,趙氏的麵龐墮入黑暗中,更像是索命的厲鬼,梅蕊攥緊了拳頭,又道:“這些空口無憑的話,娘娘不是冇有講過,您信口雌黃的本領我一早便在領教過了,是您方纔說的那些,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她話說得急,彷彿是在給本身服食放心丸般,“護軍他是甚麼樣的人,不必由娘娘來對我申明,您歪曲先帝與護軍之間的乾係,不過也是因著您那份愛而不得的心境罷了。同袍之情並非斷袖之癖,您就因著我阿爹對您的情義無動於衷,便能遣人去害我阿孃,單憑這點,先帝隻將您當作登上帝位的踏石,也是理所該當。”
墳塋旁另有一株柳,想來每年草色青青,柳色也新,往昔的怨也該都消弭殆儘了。
其他的話也多說無益了,梅蕊心境煩亂的很,趙氏的哭聲繚繞在耳也吵得頭疼。她說不信是假的,她怎會忘了某個冬夜裡,婢女環繞間的那一句悼亡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