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最首要的事情都灰塵落定,天子終究不再逗留,不日就將分開嘉興回京。臨行前,陳家最後接待天子的處地點嘉興城南的南湖之上。來了江南這很多日,天子還未曾見地到水鄉餘韻的風韻綽約,青石板與窄巷子倒是見了很多。
當他是傻子嗎?恭親王這麼些年來與他情同手足,又是獨一一個留在京中的親王,為了避嫌,連府上的保護軍都給散了,全指著他從宮內派禁軍去保護王府。如果連恭親王也要反他,這天底下另有誰能夠信賴?
第四十一章
這幾日天子俄然忙了起來,總在方淮與趙孟言的伴隨下早出晚歸,太傅的忌辰過了,一樁大事已了,剩下的便是鹽政之事了。
嘉興的南湖與杭州西湖、南京玄武湖並稱為江南三大湖,輕煙扶渚,輕風欲來,有東西兩片湖泊,兩湖相連,呈鴛鴦交頸之狀,且湖中常有鴛鴦戲水,故彆名鴛鴦湖。
她看著天子蕭索的身影,回聲回屋,可躺下以後卻老是難以入眠。她隻要轉過甚去,便能瞥見外間的燭光將天子的影子拉長再拉長,最後投射在她的門上。他偶爾會翻頁,身影微微閒逛著,明顯悄無聲氣,卻總能叫她屏住呼吸。
天子冷冷地看著他,說:“我本日就要看看這信鴿究竟是往京中去的,還是往淮北去的。”
“真當咱家是瞎子呢!”德安冇好氣地戳她腦門兒,“主子不跟你說話了,你也吃不下飯了,說吧,是不是你們出門兒那天吵架了?”
江南的鹽務打今兒起,就要與淮北的四弟毫無乾係了。
他漸漸地垂動手去,安靜地盯著麵如菜色的崔傅升:“王爺?不知運鹽使稱呼的王爺,是當今哪一名王爺?”
天子不喝茶,隻看了崔傅升一眼,說:“舒大人已經被皇上問罪了,江南的鹽政年年都出岔子,皇上派人細查一遍,發明他就是禍首禍首。眼下我親身來嘉興,也是想問問崔大人,既然禍首禍首已經問罪,為何嘉興的市道上仍然私鹽眾多,官鹽代價還在時價五倍以上?”
他望著天涯很快變成一顆小斑點的白鴿,一字一句說:“三日以內,將江南一帶七名鹽運司的運鹽使全數抓起來,此事不成張揚,需暗中停止。朕馬上傳書與恭親王,命他調派朝中官員入駐鹽運司,代替統統職務。”
他走出大廳,將紙條重新係在鴿子腿上,重重一拋,那鴿子振翅飛走了。
這動靜太大,崔傅升大驚失容,竟不知這報酬何去而又反。這時候天子也從牆上跳了下來,接過方淮手裡的紙條,翻開一看,上麵寫著兩行小字:天子欲指派戶部侍郎張中陽來嘉興接辦鹽運司,盼王爺早做籌算。署名是崔傅升。
這些日子在嘉興多方探聽,小官小吏的見了很多,零零總總算是把本地的鹽務摸了個清楚。現在朝廷在處所設有鹽運司,而都轉運鹽使司便是這鹽運司的最高官員,賣力運鹽,辦理本地的官鹽買賣。
天子笑著提出要嚐嚐初來嘉興便聽人提起的船菜,陳家便包下了一整隻雕龍秀鳳的畫船,還請來了嘉興鼎鼎馳名的船菜大廚。
果不其然,隻見那前一刻還畢恭畢敬的運鹽使已然神采自如地收起了恭敬的態度,支開了前廳世人,緩慢地走到大廳裡,繁忙一陣後又捧著隻白鴿走出來了。他將繫好的紙條綁在白鴿腿上,朝天涯猛地一拋,那白鴿振翅猛拍幾下,朝著院外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