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天不依朕,就一天是紅顏禍水,叫朕辦政務都用心不起來,老走神。”他依著她的話往下說,“誰說不是呢?就是紅顏禍水。”
她心頭又是歡樂又是欣然,那些酸楚的龐大的遺憾的卻又蠢蠢欲動的情感像是固執的種子,被不著名的風吹到心頭的泥土裡,頓時發作出暢旺的生命裡,紮根,抽芽,呼拉拉一下子長成參天大樹,撼天動地,叫她難以肅除。
就算他日你出宮了,朕也親身來見你,親身來找你。隻要你內心有朕,叫朕做甚麼,那都不打緊。
就像他,他是帝王,必定這輩子不平庸,可本日的尊榮是多少腥風血雨換來的?本日有多高貴,曾經就有多狼狽。不忍辱負重,又如何走到明天這一步?
她也曉得他曾經有多不易,那知名山上的墳塚,那落入青草當中無影無蹤的淚水,大略都是他對於往昔最酸楚的影象。明知不該當,她卻很想伸手摸摸他的眼睛,想奉告他不要難過,那雙眼睛在飽含笑意時纔是最美的。
天子瞥她一眼:“你當朕是甚麼人?這麼愛摘人腦袋,朕失心瘋了不成?又不是紂王秦王那種暴君,乾甚麼動不動要人小命!”
天子發笑:“辦得順手就好,朕一早曉得你是個無能人,這點子事不在話下,難不倒你。”
昭陽,你好好想想吧,你要的是出宮以後寄情山川的自在,不是這四方城內的拘束莊嚴,不是與後宮妃嬪共同分享他的寵嬖。你如果走了,有關於他的統統曾經都隻屬於你一小我,可你如果留下來,後半生裡的統統日子都是與人爭奪,與人猜忌。
天子問她:“承恩公府的差事辦得如何了?”
他深吸一口氣,奉告本身不能急。這丫頭跟兔子似的會逃竄,如果太心急,她指不定又跑掉了。
天子聽著頓了頓,半晌後才點頭說:“有人護著是功德,平淡些也不打緊。人就一輩子,做甚麼非得一馬搶先、勇往直前呢?”
天子心頭大亂,可一片龐大當中卻又生出了但願與歡樂。
“你,你彆哭啊。朕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出自至心,冇有騙你。”他有些急,伸手去擦她的眼淚,“你哭甚麼呐,朕都還冇哭呢,你倒是哭得這麼悲傷!”
“您對我可真有信心。”昭陽訕訕地看他一眼,“我可對本身的本領冇甚麼自傲,疇前都是玉姑姑護著我,我冇吃過甚麼虧,可也冇辦成過甚麼事。我一向以為本身是個平淡的人,這輩子最好安安穩穩過日子就成。”
她說得對,哪怕他是天底下最高貴的人,在豪情上他也給不了她最公允的報酬,她隻要點頭,一輩子都是他的人了,可他呢,他還是有那麼多的顧慮與拋不開的桎梏。
昭陽瞧了瞧他難過又熱烈的眼神,俄然間就很心傷,明知隔著千山萬水,他這又是何必呢?可他那麼用心,到底還是叫她也心軟了,她彆開目光,輕聲說:“主子如果想渙散步,說說話,小的陪您。”
隻要你在麵前。
天子內心就跟醉了酒似的,看著她在月色下清淩淩透亮亮的眼睛,含笑點頭:“對,朕到你這兒了偏就有眼無珠,感覺你是天下間最都雅的女人。”
他的低聲下氣叫人措手不及,叫人難以便宜。
“……”
吧嗒,滾燙的熱淚掉在他握住的那隻手背上,他怔住了,昂首一看,才瞥見因他的一番話一臉哀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