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到哪兒了?對,是紅廚子,他管的是菜墩上的活兒,咣咣地大塊大塊地卸肉,再把肉改刀成形形□□的小塊。他用刀輕巧,那刀在肉上就像跳舞一樣矯捷。他喜好我,常拿肉給我吃。偶然是生肉,偶然是熟肉。紅廚子不胖不瘦,個子不高,閒暇時愛抽菸。有一次他也給我點了一棵,塞到我嘴裡讓我抽。我不抽,他就說:“電視上的猴子會鑽火圈,會往籃筐裡投球,還會抽菸和剝香蕉皮。你如何比猴子笨那麼多呢?”肥胖的白廚子在一旁撇著嘴插話說:“猴子當然比狗初級了,人是猿猴變的,以是猴子的智商低不了!狗除了□□,還能懂甚麼白廚子管的是麵案上的活兒,隻因為他愛嘲笑我,我有好幾次趁他不備時,給他製造費事。我曾叼過石子吐在他方纔做成等候上籠屜的花捲上,還往他拌的餃子餡裡吐過涎水。白廚子牢騷多,呼嚕重,大財說他的呼嚕能把青瓦酒館的風鈴給震響。
在青瓦酒館,你隨時隨地能夠聽到鳥叫聲。西北麵的山上有鳥叫,白樺林裡也有鳥叫。它們的嗓子就彷彿是太陽給的,太陽一出,它們就嘰嘰喳喳地叫,叫得人睡不了懶覺。酒館的伴計趙李財最煩的就是鳥叫。趙李財是趙李紅的哥哥,可我向來冇聽她叫過”哥哥”。她叫趙李財的時候老是”哎--”一聲,最多不過像四周的人一樣叫他一聲”大財”。大財在酒館裡乾活,趙李紅對他是親兄弟明算賬,從未幾給他錢。他如果乾活出了不對,會像彆的伴計一樣挨罰。大財對趙李紅不滿,我多次聽到他背後裡罵她”臭德行”。酒館有兩個廚子,一個叫紅廚子,一個叫白廚子,各管一攤兒。紅廚子姓紅麼?想必有姓紅的就得有姓綠的和姓紫的。姓藍姓黃的我見過,我的第一個仆人就姓黃。
青瓦酒館一年四時客人不竭。現在,這裡住著一夥拍電影的人。拍電影的人喜好有太陽的日子。一到了雨天,他們就不出工了。金頂鎮來了拍電影的人今後,青瓦酒館比以往更熱烈了,來看演員的人一批跟著一批。在拍電影的人中,一個滿臉大鬍子的人最牛氣了,人們都叫他”導演”。他住單間,而彆的男人都住兩人間和五人間。有個女演員又年青又標緻,有天淩晨他們洗臉時,我見導演擰女演員的麵龐玩,女演員咯咯地笑。導演說:“早晨到我房間來。”導演畢竟是外來的,他和女人調情擰的是麵龐,而金頂鎮的男人喜好擰的是女人的屁股。看來女人的麵龐和屁股都能讓男人起興。我呢,在調情上和導演的胃口一樣,我喜好的是母狗的麵龐。麵龐挨著麵龐蹭來蹭去的感受可真美啊!現在我老了,那些標緻年青的母狗見了我,連看也不看我一眼,可我並不難過,因為我明白,用不了幾年,它們也會老得冇有再追逐它們的狗了。
趙李紅是我的第六個仆人了。我想我不會有第七個仆人了。人們見了我臉上都現出嫌惡的神采,彷彿我廢弛了統統人的胃口似的。我年青的時候身姿矗立,毛髮世故膩亮,技藝敏捷,貓捉不住的奸刁老鼠,我卻能把它們拿下。我捉了老鼠後,喜好把它們放在貓食盆前,我並不是誇耀本身的本領,隻不過想讓貓飽餐一頓,可貓並不承情,它氣勢洶洶地把死老鼠叼到豬食槽子,對它不聞不碰。豬也不吃老鼠,它號叫著抗議,仆人便罵貓不仁義。貓遭到奚掉隊,對我更加瞋目而視,我撒尿的時候,貓就紮煞著鬍子怪叫,刺激得我尿得極不痛快,瀝瀝拉拉的。在我的平生中,最不喜好的就是貓。它們乃至不如鵝對仆人虔誠。家裡來了生人,鵝都會叫上一陣,可貓還是蜷在熱炕頭上睡覺。貓很饞,它們一旦在仆人的餐桌旁發明瞭魚,就媚態百出地奉迎仆人,直到把魚給勾引到本身的肚子裡去。我從不挑食,他們給我吃甚麼,我就吃甚麼。當然,我也曉得肉骨頭比黴爛了的窩頭好吃。可我從不為了吃的東西而搖尾乞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