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夢見梅仆人了。她在夢裡隻要一顆像太陽一樣又圓又大的頭,胳膊和腿都不見了,就像結的一顆大倭瓜一樣。可我一眼還是認出她來了,她笑眯眯地看著我,叫我”旋風”,一聽她這麼叫我,我就想偎到她腳下。可她隻是一顆人頭,冇有腳。不過她的大耳環還在,那耳環一動不動的,想必梅仆人去的阿誰處所冇有風。冇有風好啊,梅仆人就不會咳嗽了,她著了風特彆愛咳嗽。她一咳嗽,那副大耳環就晃來晃去的,跟人喝醉了酒似的。
從麪包車上走下兩個拍電影的男人。他們都戴著帽子,帽簷長長的。屋子有屋簷是為了擋雨,帽簷能為人做甚麼?也是為了擋雨麼?他們朝我走了過來。
“他們張口杜口都是'鎮長鎮長'的,如果鎮長承諾給他們免一半房費,你如何辦?”紅廚子問。
“它老了,冇力量汪汪了,能反麵順嗎?”阿誰被導演捏過麵龐的女演員細聲細氣地說。
現在,我已經不喜好吃蚯蚓了。蚯蚓也冇疇昔那麼多了。
“你生那氣乾甚麼?”紅廚子說,”房費飯費照收不就得了?”
白廚子對趙李紅說:“這狗剛纔瘋了一樣衝出去,在紅廚子腳下瞎咬了半天!”
我把肥肉吃了,溫馨地看著紅廚子。他吸完了一支菸後,臉上的汗水就少了。他又點著一棵煙。我不煩煙味。我的仆人多數喜好抽菸。梅仆人抽的煙是本身用紙卷的,文大夫用的是菸鬥,趙李紅呢,她抽的煙老是又細又長的,就像春季化雪時吊在屋簷下的冰溜兒。大財說趙李紅淨抽入口煙。我不明白”入口”是甚麼意義,這些大哥有人說這個詞。有的時候人會指著一雙鞋說:“這是入口的!”要不就拿著一瓶酒說:“這是入口的!”聽他們講到入口的時候,眼睛發亮,語氣格外高傲,這使我感覺入口的東西來自天上,因為隻要天是了不起的,從那上麵派下來的東西必定人見人愛。
趙李紅說:“我十來歲時它就在了,它少說也有十七八歲了!”
我隻能從紅廚子的腳下鑽出來。我悲傷極了。一方麵為本身冇有抓住老鼠而難過,另一方麵是紅廚子冇體味我的行動。莫非他們都冇有看出灶房在鬨老鼠麼?我真但願有隻老鼠能躥到案板上去,讓紅廚子白廚子眼睜睜地看到。但是老鼠不是玩意,它們隻喜幸虧陰暗的角落跑來跑去,從不主動透露在人麵前。我暗下決計,必然要竭儘儘力抓住一隻老鼠,讓他們看看。我又趴到火爐旁了,這一段我總喜好呆在那邊,因為那兒和緩。我剛舒暢了一小會兒,白廚子就叫道:“看看,又跑到火爐那烤火去了,這條老狗!”他剛說完,趙李紅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