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聞言,躬身稱謝。十閻王差崔判官、朱太尉二人,送太宗還魂。太宗出森羅殿,又起手問十霸道:“朕宮中長幼安否如何?”
正難明處,見一人烏帽皂袍,乃是判官崔珪,喝退先兄弟,朕將魏征書通報與他。正看時,又見青衣者,執幢幡,引朕入內,到森羅殿上,與十代閻王敘坐。他說那涇河龍誣告我許救轉殺之事,是朕將媒介陳具一遍。他說已三曹對過案了,急命取存亡文簿,檢看我的陽壽。時有崔判官傳上簿子,閻王看了道,寡人有三十三年天祿,才過得一十三年,還該我二十年陽壽,即著朱太尉、崔判官、送朕返來。朕與十霸道彆,允了送他生果謝恩。自出了森羅殿,見那陰司裡,不忠不孝、非禮非義、作踐五穀、明欺暗騙、大鬥小秤、奸盜詐偽、淫邪欺罔之徒,受那些磨燒舂銼之苦,煎熬吊剝之刑,有千萬,看之不敷。又過著枉死城中,有無數的冤魂。儘都是六十四周煙塵的叛賊,七十二處草寇的靈魂,擋住了朕之來路。幸虧崔判官作保,借得河南相老兒的金銀一庫,買轉幽靈,方得前行。崔判官教朕回陽間,千萬作一場水陸大會,超度那無主的孤魂,將此言丁寧彆離。
自此時,蓋天下無一人不可善者。一麵廂又出招賢榜,招人進生果到陰司裡去;一麵廂將寶藏庫金銀一庫,差鄂國公胡敬德上河南開封府,訪相良還債。榜張數日,有一赴命進生果的賢者,本是均州人,姓劉名全,家有萬貫之資。隻因妻李翠蓮在門首拔金釵齋僧,劉全罵了他幾句,說他不遵婦道,擅出閨門。李氏忍氣不過,自縊而死。撇下一雙後代年幼,日夜哀號。
卻說那唐朝駕下有徐茂功、秦叔寶、胡敬德、段誌賢、馬三寶、程咬金、高士廉、虞世南、房玄齡、杜如晦、蕭瑀、傅奕、張道源、張士衡、王珪等兩班文武,俱保著那東宮太子與皇後、嬪妃、宮娥、侍長,都在那白虎殿上舉哀,一麵廂議傳哀詔,要曉諭天下,欲扶太子即位。時有魏征在旁道:“各位且住,不成!不成!倘使轟動州縣,恐生不測。且再按候一日,我主必還魂也。”
銅蛇鐵狗任爭餐,永墮奈河無前程。詩曰:時聞鬼哭與神號,血水渾波萬丈高。無數牛頭並馬麵,猙獰扼守奈河橋。”正說間,那幾個橋梁使者,早已歸去了。太宗心又錯愕,點頭暗歎,冷靜哀痛,相跟著判官、太尉,早過了奈河惡水,血盆苦界。前又到枉死城,隻聽哄哄人嚷,清楚說“李世民來了!李世民來了!”太宗聽叫,心驚膽戰。見一夥拖腰折臂、有足無頭的鬼怪,上前攔住,都叫道:還我命來!還我命來!”慌得那太宗藏藏躲躲,隻叫“崔先生救我!崔先生救我!”判官道:陛下,那些人都是那六十四周煙塵,七十二處草寇,眾王子、眾頭子標幽靈;儘是枉死的冤業,無收無管,不得超生,又無錢鈔川資,都是孤寒餓鬼。陛下得些錢鈔與他,我才救得哩。”太宗道:“寡人空身到此,卻那邊得有錢鈔?”判官道:“陛下,陽間有一人,金銀多少,在我這陰司裡存放。陛下可著名立一約,小判可作保,且借他一庫,給散這些餓鬼,方得疇昔。”太宗問曰:“此人是誰?”判官道:“他是河南開封府人氏,姓相名良,他有十三庫金銀在此。陛下若借用過他的,到陽間還他便了。”太宗甚喜,甘心著名借用。遂立了文書與判官,借他金銀一庫,著太尉儘行給散。判官複叮嚀道:“這些金銀,汝等可均分用度,放你大唐爺爺疇昔,他的陽壽還早哩。我領了十王鈞語,送他還魂,教他到陽間做一個水陸大會,度汝等超生,再休肇事。”眾鬼聞言,得了金銀,俱唯唯而退。判官令太尉動搖引魂幡,領太宗出離了枉死城中,奔上平陽通衢,飄飄零蕩而去。畢竟不知從那條路出身,且聽下回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