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事人家的孩子,哪有幾個見過糖的?
五柳嫂子不敢替旁人作答,歎了口氣,不想再來回兜圈子,說道:“我與先生明人不說暗話,我不說旁人如何,隻說我本身。在岸上過了這些日子,便好似又回到了往前冇有上船的時候,若說一點兒不戀著這土這地,您也不信不是?”
“還不快謝過伯伯!”五柳嫂子見狀趕緊嚷那孩子道。
小院兒淺薄,高就等人出了屋子也隻能在院裡的一顆病歪歪的老槐樹下立著說話。
可現在輪到她被問及歸去的題目了,心中卻也對這個不冷不熱的小院產生了沉淪之情。
高就見狀暗自歎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又道:“好孩子,好好養著,伯伯看你過不了幾日便能好了。好好吃藥,病好的快,你爹爹在船上還念著你們娘倆呢!”
那孩子雖體虛有力,可眼裡有了糖,倒也使出了力量,竭力喊道:“謝過伯伯!”
這赤裸而醜惡的實際,讓五柳嫂子神采一凜。
這都是些逃亡之徒,如果能給他們一個安身立命之所,他們纔敢放心的交出性命,擺脫秦九那群喪芥蒂狂的倭匪。
他又說道:“我在此處另有旁的事情,倒也不好多留。你無妨把我的話也轉給旁人,想來他們也能同你這般通透。”
他這話音落了,心頭忽的警聲高文,多年同官府兵將打交道的直覺奉告他,事情不妙了。
“果然不會放過嗎……?”她皺著眉頭問道。
一日為匪,畢生為賊,高先生不再扯著那些花花綠綠的安穩過日子的旌旗,反而一把將它扯開,暴露了事情本來的臉孔。
高就聞言挑了挑眉,又端莊打量了五柳嫂子一眼,點頭說道:“弟妹說的不錯,人之常情麼。可你有冇有想過,官府往年是多麼的嘴臉,本年俄然這般大變模樣,當真是顧恤百姓?果然又冇有旁的籌算嗎?”
這一包五六顆黃溜溜的糖,還冇能放進嘴裡,那孩子便已是聞到了苦澀的氣味,眼睛眨巴著,眼看著口水就流了下來。
因此五柳嫂子想了想,說道:“咱是婦道人家並不比先生策畫萬千,官府那些真真假假我們是分不清楚,可拿到手裡的糧食、棉衣和藥,倒是實實在在的。”
五柳嫂子冇說話,高就卻朝她微微點頭:“讓孩子歇著吧,我們出去說。”
那孩子一聽“爹爹”二字,本性便讓他眼中放了光,那亮光閃了五柳嫂子的眼睛,她眼角掃太高就,心中悄悄品著這句話的要義。
風吹的高就鬢髮飛起,略一著意,倒能夠瞧見那鬢髮中異化的幾根銀絲。
院內院外俱墮入了深思,過了一會兒,高就忽地笑了,說道:“實在九爺那邊,也非是冇有你們不成。隻是這般關頭,大師都又是一條船上的人,再不好做那背信棄義的事。再過上半年吧,待到這海上風平浪靜了,你們若想下船從良,我想九爺也是不會強留的。”
高就自是並無在乎此處,隻朝五柳嫂子問道:“孩子的病可好了幾成了?老吳念著你們,讓我問問甚麼時候能歸去?”
高就點了點頭,又問道:“不知一同來的其他幾位嫂後輩妹,俱如何作想?”
那些婦人大多都是被迫跟著自家男人上的船,眷戀這岸上的一畝三分地,早不是一日兩日了。到底在海上流落,靠天用飯,又或者被迫做賊多行不義,到底不是悠長之計。他們這輩子做了水匪倭賊也就罷了,莫非還讓本身的子子孫孫,都去做這見不得人的活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