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娘一身利落的騎馬裝短打,抱著件極長的黑綢麪灰鼠裡大氅從東廂掀簾出來,三人急步出了角門,角門外已經有一輛極淺顯的靛藍布圍子大車等著了,熊嬤嬤和李恬掀簾上車,悅娘坐在車前,將馬係在車後,車子輕悄的衝出來,往黃大掌櫃家奔去。
“往利州路到差?去戴樓門,追上去送一送,不管如何,我得見一見他。”李恬沉聲叮嚀道,熊嬤嬤承諾一聲,忙上了車,急往戴樓門趕去。
李恬麵龐沉寂,去了大氅遞給熊嬤嬤,看著程掌櫃和孫六,直截了當的開口道:“黃大掌櫃請辭,明天一早已經出發趕往利州路到差去了,這事你們已經曉得了吧?”
信封是麵朝上遞過來的,李恬已經看到了那核桃大小的‘辭呈’二字,眼眶微微縮了縮,伸手拔下頭上的銀簪子挑開了信封,內裡薄薄一張紙上隻寫了一行字:“黃忠賢請辭大掌櫃”。李恬用力捏著紙,節製著不讓本身顫栗,隻捏得指甲發白。
熊嬤嬤收好程儀紅封,李恬已經換好了一件淡灰布袍,腰間束了條同色絲絛,內裡穿了件深灰布麵絲棉大氅,頭髮也打散綰成男人髮髻,用一塊淺灰絲巾包上。
“你想哪兒去了,不是為這個,他們都是都城鏢局的,總得返來,我這個做店主的,不能不義。”李恬滿心的沉甸被悅娘一句話說的哭笑不得,倒透過口氣來。
“說病著,不敢見人,怕過給彆人病氣,背恩棄義的賤貨!走吧。”悅娘重重‘呸’了一聲。
“熊嬤嬤陪我走一趟,你和青枝守在這裡看好院子,悅娘,把你的馬牽上。”李恬一邊伸展雙手由著青枝服侍著換衣服,一邊叮嚀道,瓔珞點了一千兩銀票子出來,用大紅封封好,端端方正在封麵寫好‘程儀一千兩’五個字,將大紅封遞給熊嬤嬤。
“他不敢見你。”悅娘一臉鄙夷道,李恬深吸了口氣,看著悅娘問道:“如何說的?”
悅娘抱著李恬下了馬,李恬叮嚀悅娘道:“你去尋黃大掌櫃說話,說我特地來送他。”李恬停了下:“我在這兒等著。”
“嗯,”李恬站在窗前,看著窗外蕭索的竹林沉默了半晌,纔回身看著程掌櫃和孫六,冷酷中帶著絲絲傷感道:“外頭的覬覦也是常情,我也想到了,可黃大掌櫃……唉”李恬歎了口氣:“他父子兩代跟著外婆當差,冇想到竟如此短目,算了,不提他,走就走吧,他這一走,隻怕我們得艱钜一陣子,今後要多辛苦兩位了。”
“黃大掌櫃如何了?”李恬上了車,不等曹四媳婦坐穩就問道,曹四媳婦從懷裡摸出個桑皮紙信封遞給李恬:“這是黃大掌櫃遣人送過來的,您看!”曹四媳婦指著桑皮紙信封上的‘辭呈’兩個字。
“天要下雨孃要嫁人……”好一會兒,李恬才微微啞著聲音說出話來:“既來了,也隻好迎上去,你跑一趟,先請程掌櫃和孫六午末到樊樓尋個平靜的雅間等我,再把都城六間鋪子的掌櫃請到榮安堂後院,就未末吧。”
“嗯。”悅娘綰好韁繩,李恬靠馬而立,看著悅娘大步上前,和圍坐在茶坊最內裡的幾個鏢師說了幾句話,一個鏢師起家出來,不大會兒出來衝悅娘滿臉歉意的拱手說了幾句,悅娘退了半步,回身就返來了。
“是。”曹四媳婦承諾一聲,敲了下車廂,車子停了下,曹四媳婦跳下了車,悅娘坐在車前,掀簾探頭看著李恬問道:“歸去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