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得幾步，雪奴兒俄然從我手中躍下，沿著迴廊向後廂跑去，眨眼工夫便去得遠了。

昌若似是料定我會拜托，很快應道：“伯父他們本來都是奉旨被押往嶺南，我與父親高低周旋，總算謀得你兄長改了地點。現下在佐轅大營裡退役，我一向在暗中托人照顧。倒是嶺南路途悠遠，不好插手。”他略頓了下，“你姐姐，我未曾碰到。”

昌若幾步下了台階，走來我身前。麵龐清雅，目光如水，衣袍上是幼時就熟諳的梨花香。

我用帕子按住他不叫他持續說下去。老是天意弄人，何必相互折磨。

我聽了喜悲參半，昌若哥哥的父親謝天一老侯爺，雖已自請從兵部尚書一職上告病離任，但謝氏在兵部運營多年，弟子故舊多在軍中任職。現任佐轅大營統領的霍長風便是謝氏姻親。長兄在謝氏權勢範圍內退役，境遇會好上很多。隻是嶺南那邊的狀況不明，長姐也不知景況如何，實在讓人揪心。

赤芙與一眾侍女見狀也跟著來了。赤芙一副擔憂我磕著碰到的模樣，一疊聲在前麵叫著要我慢點跑，本身卻腳下一滑重重顛仆。連娣兒等人本來就跟得緊，又不防備，一下子你撞著了我、我絆著了你的亂作一團。

昌若見我蹙眉，正待說甚麼，院落門忽地被人推開了。

多情總似無情，此之甘飴，彼之砒霜罷了。

院內右手配房的門俄然吱呀一聲翻開來，一名男人立在門邊的暗影裡，聲若感喟，“阿琰……”

我粲然一笑，邊從蔻兒手中接過雪奴兒抱入懷中，邊向菫夫人道：“赤芙禮佛最是虔誠，逢廟必拜的，何況是如許香火鼎盛的處所。”

赤芙聞言起家笑應道：“嬌鶯女人談笑了，這怕是女民氣中所想吧！快彆拉上我了，冇得害臊的！赤芙所求所願，不過是但願我家蜜斯一世安樂。”

我倉促跟菫夫人說了一聲，提裙吃緊追了上去。

菫夫人眼中漫過一絲涼意，我記起這“一世安樂”幾個字是蕭王昨日安撫阮良娣時候的話語。看來蕭王這類承諾讓菫夫人非常介懷。

但是很久無聲，終究說道，“阿琰，你曉得我……”

我與昌若大驚下轉頭看去。

昌若躊躇一會兒，終究問道，“他呢，待你如何？”

我心中一酸，淚珠兒更是滾個不斷。

“昌若哥哥，我有一事相托。我父母族人當年都發配往嶺南郡。能不能請你設法照顧一二，叫他們不至過分淒苦？”

不過，我又何忍苛求於他。

一個身量高挑的女子立在門口——竟是阮良娣身邊的驚鴻！

昌若的唇緊緊抿起，似一池春水般的眼中波瀾頓起。

驀地回顧，四目相望。

等她們慌鎮靜張、你扶我拽的起來站穩，我已經轉過了幾個牆角。耳邊猶自傳來赤芙的找尋聲，隻是一味的帶著侍女們朝著後園去了。

起家時候心中已有了主張。

淚眼昏黃中看去，昌若比先前更沉穩很多，端倪間的雲淡風輕也雜糅了蕭殺之意。他伸脫手掌，帶著幾分躊躇，謹慎翼翼的放在了我肩頭。

各自著赤芙與嬌鶯添了香油錢，我與菫夫人雙雙出了殿門。

我搭著赤芙的手在右邊的蒲團跪下，對著寶相寂靜虔誠的三叩九拜。

聽一行人腳步混亂去得遠了，我方從隱身的側院門後走出，雪奴兒已經被我抱在手中，兀自喵嗚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