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已洗潔淨手,王湲展開麵巾裹住他雙手為他拭乾,聽他如許說,便抬起視線睨他一眼,唇角銜笑,但語氣倒是半嗔半怨的:“你如何管誰都叫姐姐?陳貴儀纔是你端莊該喚的‘姐姐’,若她一向在這宮裡,你還四周亂認姐姐不?”
“彆拿我母親來講笑。”趙佶眸色陰沉,盯著王湲一字字地說,腔調安靜,卻帶有威脅的意味。
趙佶聞言轉對鄭瀅道:“阿瀅姐姐……”
半晌後,鄭瀅悄悄走至趙佶身邊,用本身的絲巾為他拭去手上的水珠。趙佶側首看她,她含笑以應,目光柔若春水,那笑容似安慰也似安撫。
待蕙羅凝神看清楚那蓖刀形狀,不由又是一陣麵紅耳熱一一蓖刀紫檀製成,素麵無紋飾,但光芒柔潤,恰是她用過量年的阿誰,初遇趙信那日用來劃傷他脖子後被他奪去,不想他竟然儲存到現在。待續
紅梅觸到趙佶儒巾一角,巾子微微歪了歪,趙佶也不活力,氣定神閒地看著王湲淺笑。王湲狀甚無法,含怨咬牙,但還是回身出門去取檀香散了。
王湲又好氣又好笑,啐了他一下:“呸!有你這麼算的麼?倒算成我欠你的了。”
王湲端來一個盛了淨水的鎏金銀盆,又另取出一瓶洗手藥及一方麵巾,待趙佶伸手入盆內後,她拔開瓷瓶的木塞,把內裡的粉末狀洗手藥倒了一些在趙佶的濕手上。
王湲答道:“藿香、甘鬆、吳白芷、茅香、零陵香和白檀。”
王湲白了他一眼,但容色鬆動,明顯這話令她大為受用。斯須,對趙佶道:“若要多的,我還得去後院庫房取。我又不是奉侍你的丫頭,犯不著聽你使喚。”
王湲終究頂不住他這和順的耍賴和古怪的實際,抽泣的聲音中冒出了一點短促的笑聲,但她旋即又強嚥下去,抹著眼淚道:“你獲咎我了,這一月離我遠點,彆來跟我說話,我不睬你。”
“我不跟你說。”鄭瀅當即止住他,用略帶號令的口氣說,“坐下喝茶。”
他此語一出,王湲再也忍不住,隻覺無窮委曲,兩目一瞬,珠淚滾滾而下。
趙佶眼中再無一絲剛纔的陰霾,麵朝王湲喜笑容開:“或人看來被我嚇得不輕,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那洗手藥主料是大皂角粉和糯米粉,還加有多種香料,趙佶雙手併攏搓揉數下,頓時芳香四溢。
王湲又再避過,仍舊不睬,隻是垂淚不已。趙佶再次靠近她,換上一副孩童般純粹無辜的神采,牽著王湲的袖角搖了搖,讓她的身影落在他一清如水的眸子中:“我錯了,不該如許嚇阿湲姐姐。阿湲姐姐若不歡暢就罵我罷,千萬彆哭,瞥見你哭,我也會在內心哭。”
“難怪呢,這香味非常清雅,與孃孃殿中薰的香一脈相承。”趙佶淺笑道:“前次我去福寧殿,小霓姐姐給我用的洗手藥是按孫思邈的《令媛翼方》配的,用麝香、桃花、梔子花、木蘭皮和菟絲子泡豬胰後曝乾研末,天然也是芳香撲鼻,但畢竟不如這檀香散高雅。”
趙佶擺首道:“須得姐姐賞的纔可用,不經姐姐手就不香了。”
“我千萬不敢使喚姐姐,”趙佶笑道,“但若姐姐肯略移蓮步為我取來檀香散,我可再將剛纔所剩的八月減去一月,那姐姐就隻欠我七個月了。”
二女一走,室內便又隻剩下趙佶與蕙羅二人。趙佶回眸一掠蕙羅,蕙羅頓時嚴峻起來,怕他再有無禮行動,而他倒無異狀,亦未對蕙羅說話,隻徐行走到鏡架前,對著銅鏡把巾子扶正,略一打量,又從腰間繫著的錦囊中取出一把篦刀,對鏡掠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