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羅道:“夫人愛好,我並不知。隻是感覺蓬萊香清婉,比其他合香更宜配夫人琴聲。”
她先取了一塊香炭,在爐火上燒透,再埋入那三寸高的龍泉窯三足爐中,撥了些香灰在炭上覆一層,加銀葉隔片,以手懸於其上嚐嚐溫度,感覺適合,再以香箸搛了一片蓬萊香擱上去,如此煙少香浮,斯須便充盈於室。
蕙羅待她走後問趙似:“這位夫人是……”
少頃,一名貌似四十餘歲的夫人徐行出去,雖人至中年,她仍然身姿纖纖,腰若約素,容止端麗,眉色淡遠如秋水,含辭未吐,氣若幽蘭。
如此妙音佳境,怎能無爐薰?蕙羅冷靜想,許是
車行至皆宜坊第一區,停在吳榮王府門前。蕙羅隨趙似下車,剛巧見一名氣度不凡的中年婦人從府中出來,雖身材嬌小,柳眉薄唇中卻帶剛毅之色,瞥見趙似,她像是認得的,徑直走到了趙似麵前,低身見禮:“十二大王萬福。”
吳榮王趙顥是神宗趙頊的二弟,吳王是封號,現在已薨,榮為諡號。聽到門外動靜,吳王宗子趙孝騫前來相迎,見是趙似和蕙羅,不由大喜,引他們入廳中入坐品茶,並呼婢女去請吳王夫人。
琴聲戛但是止,龐夫人俄然喚她:“沈渾家。”
蕙羅如夢初醒,赧然低首,隔窗對夫人道:“抱愧,我擾夫人雅興了。”
“我二嬸與王荊公一家有一段淵源。”趙似扼要作答,然後在蕙羅再度開口之前先瞪了她一眼,道:“走罷。”
龐夫人含笑道:“那裡。我常失眠,徹夜亦如是,乾脆起來彈操琴。內裡風寒露冷,渾家若想聽琴,無妨出去。”
趙似無言,隻點了點頭。
蕙羅再用羽塵拂去香爐邊沾上的香灰,把香爐端方置於琴桌四周的花幾上。
“渾家精於香道,不知在宮中所任何職?”龐夫人問。
龐夫人仍在操琴,渾然若處無人之境。蕙羅雖覺不太規矩,但忍了半晌,還是決定本身去為她焚香。
龐夫人思忖,道:“趙令穰先生宅第離此不遠,大王無妨去他宅中暫住一宿,也請他代為保密,勿向彆人提大王深夜才至。固然按理大王過夜於宗室家中也是不當,但他既與大王及官家都很有友情,想必會在官家麵前為大王多加解釋,請官家諒解。”
“王荊公之女,尚書左丞蔡卞的夫人。”趙似淡然答。
言罷為蕙羅開門,蕙羅遂入內,謝過夫人。龐夫人又坐下,持續操琴。
蕙羅雖不懂樂律,卻也覺這琴聲如訴,彷彿在與人對答酬唱。本身如同誤入一夢境,此中有淒婉故事上演,本身雖不瞭然,聽著琴聲,竟兀自癡了。
尋到花圃邊,見有一間臨水暖閣有燈火透出,琴聲恰是自那邊傳出。蕙羅走近,見軒窗未閉,倒是龐夫人在內裡操琴,泠泠七絃,歸納鬆風騷水,儘在皓腕起伏間。
福國夫人向他再施一禮,遂告彆上本身的車。臨行前卻又回身,低聲對趙似歎道:“拙夫癡頑,功敗垂成。若妾能上朝堂,豈會累大王至此!”
龐夫人聞到香味,昂首淺笑問她:“渾家安知我操琴愛用蓬萊香?”
那福國夫人道:“章相公既任山陵使,妾夫君解聘離京也是遲早的事。為免領旨倉促,不及與故交惜彆,以是本日來吳王府,拜彆吳王夫人。”
彆的房中有焚香用的爐瓶三事和幾個盛香品的香合,但夫人未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