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開的門扉湧進一股北風,沖淡了一室暖香,江之鯉順手拿起一旁的外袍披在陸淺蔥身上,這纔回身問沉魚:“想好去哪了?”
這半個月以來的餬口,對陸淺蔥來講是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夢魘,不管將來的餬口多麼平平幸運,都抹不去她現在揹負的傷痛。比擬而言,活著的人遠比死去的人要痛苦,因為他們要揹負著逝者英魂的重量持續殘喘。
“你這副模樣……”江之鯉有些訝然,頓了頓,他的視野緩緩下移,落在沉魚腰間的扶桑刀上,沉聲道:“這是他的佩劍。”
陸淺蔥非常驚奇,江之鯉分開她時,她還將來得及將有身孕的事奉告他,他又是從何得知的?
第二日淩晨,故淵按例端著米粥來到配房,誰知推開門朝裡一看,他驀地瞪大眼,手中的粥水幾乎灑了一地,不成置通道:“師……”
之前是沉魚做落雁的影子,此後便是落雁替沉魚而活,這就是生與死,光與影的交叉的並蒂雙生子。
三人開著窗,賞識著窗外色采紛呈的炊火和滿城燈影,用了一頓相安寧的年夜飯。江之鯉的技術天然是冇法說的,天南地北四大菜係,彷彿冇有他不會做的,川菜做得特彆好吃,大抵是他在蜀地餬口得最久的原因。
他的聲音和順暗啞,卻莫名能撫平心潮。陸淺蔥細心察看著江之鯉的神采,見他目光固然清冷,但並不蒼茫,便問道:“你的身材如何,能節製得住麼?那種毒,真的冇有解藥?”
沉魚深吸一口氣,回身的刹時抹了把眼角,然後紅衣一閃,消逝在堆棧來往的人群中。
頓了頓,沉魚咬了咬唇,半響才晦澀道:“公子,我是來向你告彆的。此次我是真的……要走了。”
故淵還在中間呢!陸淺蔥的臉唰地就紅了,忙假裝低頭喝粥的模樣,連眼都不敢抬一下。
江之鯉用心咬著字眼,將這句‘來日方長’拖得百轉千回。陸淺蔥從粥碗後抬眼瞪他,江之鯉這纔開口,朝她促狹一笑。
“我曉得。”故淵呼吸顫了顫,沉默了好久,才很小聲很小聲的說:“可我真的很想他。”
彷彿想到了甚麼,陸淺蔥猛地昂首,嘴唇張合半響,顫聲道:“莫非,當時死去的……是沉魚?”
江之鯉沉默了會兒,果斷道:“不會的。”頓了頓,他安撫的吻了吻她睫毛上的淚珠,當真的說:“若實在冇有掌控,我會罷休。我捨不得先你而死。”
老大夫給他們伉儷兩各自抓了幾副藥,開了兩張藥方。臨行前,老大夫翻開乾皺的眼皮望了陸淺蔥和江之鯉一眼,捏著斑白的髯毛嚴厲道:“年青人久彆相逢,年青氣盛,老夫也不是不能瞭解。隻是你們倆一個重傷未愈,一個胎象不穩,切忌大悲大喜大怒,更要忌房事。日子還長,忍一忍冇甚麼壞處。”
比及房中的小伉儷梳洗結束起來時,已是日上三竿,期間江之鯉吐了一次血,將陸淺蔥駭得麵色慘白,倉促忙忙的找來老大夫一看,隻說是臟腑中淤積的積血,吐出來反而規複得更快些,陸淺蔥這才放下心來。
轉眼到了年關,廣元到處一片張燈結綵,氛圍中滿盈著糖果的甜香和花椒的辛辣味,比烏山鎮的年味兒更濃更熱烈。隻可惜陸淺蔥身子不便,不能跟著歡慶的人群上街玩耍,便與江之鯉整日膩在房中,光是相互互換一個眼神,說上兩句知心的話語,便感覺前所未有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