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此中一間房門口,一個臉頰漲得比周氏還通紅,滿麵惡氣,唾沫飛濺的中年婦人正一麵叫罵一麵將幾件單衣往外頭扔著。她那聲音又尖又亮,彷彿一隻披著母雞外套的打鳴公雞似的,一張嘴就讓人感覺滿耳朵刺痛。
周氏眼淚汪汪地看著這小丫頭天真的臉龐,直搖腦袋道:“雲兒啊,說得輕易,我們現現在上哪兒去度日去?你大娘狠心非常,攆了我們出來,連見禦寒的衣裳都不肯給,還鎖了我那屋子不讓我帶走一點點銀子,這大夏季了,我們娘倆該如何過呀?”
那惡婦聽了這話,神采大變,拾起地上一截木棍子就氣勢洶洶地朝門口衝去。門口看熱烈的人見狀,頓時四下散開了,那小丫頭也不傻,拉上週氏緩慢地跑了。
說到這兒,那小丫頭的鼻涕便不自主地淌了下來。周氏見狀,忙將手裡抓著的那幾件單衣都給她披上了。她忙推手道:“我不冷,姨娘我不冷,您也穿一件兒吧!”
當中有個婦人實在是看不過眼,指著那凶神惡煞的婦人道:“鄔家大娘子,人在做天在看,你這麼號召不怕遭報應?這十一仲春份,天寒地凍的你趕了人家兩個出去,不活活凍死纔怪!我跟你說,彆橫得跟隻老螃蟹似的,到了地府閻王跟前,有本帳給你記取的!”
躲在牆角根下的周氏聽得一陣心傷,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那小丫頭倒冇她那般悲傷,安撫她道:“姨娘不哭,那處所即便讓我住我也不會再歸去住了,我們另尋處所度日去!”
纔沒了當家的一個月,痛勁兒還冇緩過來呢,又遭那惡婦攆了出來,周氏隻覺天崩地裂,連死的心都有了!可為著麵前這孩子,她隻能咬緊牙關,勉強活下去。
回籠子街上,往裡數第七戶人家院子裡頭忽地就傳了一陣亢奮的叫罵聲,擺佈四鄰聞得動靜,都捱到那家流派上瞧熱烈了。探腦往裡一瞧,隻見這家的姨娘周氏僅穿了件單衣,瑟瑟顫栗地躲在院中瓜藤架下,摟著另一個瑟瑟顫栗的小丫頭,額頭青腫,兩頰緋紅,彷彿是捱過打的。
“嘿!你他孃的有本領彆走啊!走甚麼走啊?被我一句話說穿了心窩子了是吧?賊不要臉的,我才呸你呢!家裡窮得瓦都冇一片遮頭,娶著媳婦那就怪了!”說罷她轉頭怒瞪著藤架下那一大一小兩個罵道:“還不滾?等著我拿大紅肩輿抬你們出去呢?你們給我聽好了!打今兒起,你們就跟我鄔家冇半點乾係了,自家尋你們的繁華日子疇昔!”
“哎哎哎!”那婦人見內裡比裡頭還熱烈了,指著說閒話的那婆子徑直走疇昔挑釁道,“管陳婆子你屁事兒啊?你要顧恤領著回你家供著去啊!都他孃的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貨!光說不練那叫假把式!有種領回家去啊!都給我滾!少在我門前嚼舌根子!滾!”
院外群情聲沸騰了,一個老婆子轉頭竊聲對前麵那幾個說道:“我說吧!冇有不趕出去的事理!甚麼舒暢的下家?就是黑著知己要把人家兩個賣給牡丹橋那兒的盧媽媽做那皮肉行當!你們說這婆娘心賊不賊?當家的才走了一個月,她就容不下人了!”
“你還小,可不能凍壞了!你要凍壞了,我拿甚麼跟你死去的爹交代啊!”周氏深深抽泣了一聲,替她裡三層外三層地穿好衣裳道,“你不必擔憂姨娘,姨娘身子骨好著呢!現在已是這麼個風景了,我們也隻能本身想轍了,彆的去處冇有,唯有到城內那間虛非庵裡求一求,求那邊的慈心徒弟收留我們一晚,不然今晚就難過了。”說罷,她又捂臉痛哭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