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葉文心說過,經年累月,綺綠繡窗下說過,硬榻船窗前也說過,常常說出總有感悟,石桂倒是一樣,從始至終未曾變過。
瑞葉也急著歸去照顧葉文心,她現在眼裡兩小我,找到了一個,就去顧著另一個,程先生倉促抹了把臉,跟著瑞葉石桂一道往章家堡去。
“我如何能不來,你半個月的信冇到,那一個就跟失了魂似的,我是一麵找你,一麵替她招魂。”說著便笑,往窗外頭張一張,瑞葉正細細喁喁同程先生說話。
石桂吃緊往家趕,除開船埠上新添了很多兵丁以外,倒看不出水匪來過,城裡還同昔日普通,她越看越心定,本來趕的滿頭是汗,這才往陰涼處站一站,後背都濕了,買上一碗涼茶吃。
瑞葉同程先生兩個並階坐著,肩挨著肩,腿靠著腿,程先生臉頰紅的發亮,瑞葉失而複得,一隻手緊緊攥著他的手腕不肯放。
這些都是街坊,雖不常來常往,也送過幾次季節點心,一見著她便讓她節哀,石桂腳下了軟,差點兒站不起來,待進了門,便見著一口薄棺,幾朵白花裝點,她腦筋裡嗡的一聲炸開來。
在船上瑞葉籌措茶籌措水,進收支出冇個停歇,石桂故意替她,她卻臉紅著擺手,再掀簾兒一看,原是程先生頂著日頭站在船麵上。
一行人坐上船,打著官船的牌子往穂州去,可打著官船牌子往穗州去的船隻太多,大家都往穗州城裡湧,港口反而堵著不動,船埠上滿是官兵,派了小艇出來,引著船隻分離往各個港口去。
明月往虎帳去了,也是章家送了信去,他去的風風火火,石桂倒不擔憂,比起明月還是更掛記秋娘喜子,另有住在船埠上的石頭爹。
奔波一夜,衣袍也叫雨淋了一夜,身上又是泥又是土,程先生身上的青衫斑班駁駁,泥塊抖落到地上,汙漬倒是還感化著,深深淺淺確是臟汙的很。
瑞葉和石桂也是出村進城馳驅好久,地上半乾半濕,一腳踩進水坑裡,濺的裙角鞋尖也都是泥,可還是比他潔淨的多,瑞葉笑一笑:“你等著,我去討些水來,給你擦擦臉。”
話音才落,前頭就靠了岸邊,瑞葉掀了簾子出去:“已經泊岸了,前頭也不知是誰,倒累著我們等了這好久。”
歸根到底還是女人不能自主,若能自主,又何必瞻前顧後想這很多彎彎繞繞的事,葉文心聽了一歎,身子悄悄抬起,又緩緩靠下去,黑眼仁兒裡先是一黯跟著又閃看細碎的光:“總有我們本身作主的一天。”
石桂聞談笑起來,替她把枕頭墊墊高:“了不得了,你出門一趟,連如許的俗話都曉得了。”笑完了又拉了葉文心的手:“你故意要給不必非得在嫁奩上,本來不給是怕他要,現在不給是怕他不要。”
宋蔭堂照顧葉文心吃了藥,讓她睡下,看她身上鬆快很多,便想從速帶她歸去穂州,一是好好養病,二是穂州海防較之漳州好上很多。
話是如此,這事理葉文心怎不明白,可也還是難受,此地纔剛翻開些局麵,歸去養了病再返來,又得重頭開端,拉著石桂的手道:“我此時方知顏大師所說的願此生無漄是甚麼表情。”
秋娘如果接著信,且不知多擔憂,石桂這會兒不怕旁的,就怕穗州也鬨水匪,大風天有一半船冇能進船廠去,這一半受了災,戰船也有損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