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了這麼一場氣，春燕卻紅了眼睛，歸去的時候叫繁杏瞧見了，歎一聲：“你這又是何必呢？她好不好，跟我們也不相乾了。”

豆蔻身子抖得落葉也似，春燕卻把匣子放下了：“這是太太給的，錢姨娘好生收著罷。”說罷回身就要走，無人跟著她出去，屋裡便隻要木香聞聲了，錢婆子叫她噎得一口氣都提不上來，指著春燕的背影啐了一口。

這會兒也不是要錢的時候，孩子雖生下來了，錢姨孃的血卻冇止住，還是高升家的請了大夫來，先開了藥，煎了給錢姨娘灌下去，血倒是少了些，可還是冇止住，拿草紙墊著，冇一會兒就濕了，木香伸手出來換過，見著春燕，求春燕請個太醫來。

銀鳳眼睛裡含了淚，扭了身往廊下去，春燕也不看她這番造作，笑盈盈道：“二太太說得那裡話，這回錢姨娘能安然出產，二太太是有大功績的，我們太太嘴裡還念著，該叫老爺曉得纔是，洗三日二太太可得早早來。”

葉氏點過甚：“拿老太爺的帖子去太病院罷，她的身份擺在那兒呢。”

石桂聽了心頭感喟，葉文心那兒的煩苦衷，隻怕比錢姨娘這兒的，還更糟些。

錢婆子眼圈一紅，伸手搭在女兒手背上：“我不幸的女兒，這是吃了甚麼苦，真是老天都不長眼，作孽。”

繡得葡萄掛藤，一顆顆圓潤飽滿，半邊葡萄架子爬得滿滿的，葡萄笑著攥在手裡翻看，忽的道：“還是你好，在表女人那兒，也冇甚麼煩苦衷。”

自出了這樁事，春燕更加把底下這些丫頭看得嚴，越是聰明的，越是放心不下，必得曉得稟性忠誠，這纔敢叮嚀辦差，繁杏勸了她，她自家也覺著好笑：“炭火性子清楚是你，你卻恰好恕了

春燕石桂正說話，門上來了個小丫頭子，尋了春燕便道：“錢姥姥說洗三那日要來呢。”冇頭冇尾一句話，春燕卻立了眉毛：“哪門子的姥姥，讓她家去，宋家辦洗三，同她有甚麼相乾的？”

錢姨孃的家人傳聞女兒生了兒子，拎著一籃子紅蛋喜果過來，這回葉氏讓她們進了門，叫婆子領人往錢姨娘那兒去，錢家人看著女兒躺在床上，卻不見剛生下來的小孫孫，錢婆子還問：“孩子呢？”

春燕還記得那會兒她腦袋都發懵，都已經放良了，錢家也給她定了婚事，葉氏還說要給她一付添妝，花緞金簪都預備好了，如何好端端的說老爺破了她的身子。

清楚是陽春三月，卻感覺徹骨都是寒意，一個屋裡頭長大的，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春燕罵她，她便隻是哭，厥後不再哭了，豆蔻就成了順和的錢姨娘。

錢豆蔻扭了臉，她纔剛醒，身上還是虛的，神采煞白，身下墊著草紙，血還是汩汩流個不住，聞著油花湯味就想吐，闔了眼兒，還是木香接過碗：“姨娘吃不下那油膩的，大娘快彆盛了。”

銀鳳都曉得害臊的事兒，甘氏倒是越想越不甘心，回了屋子立時便罵起來，金雀還跟著拱火：“白瞎了太太的金鐲子。”

葉氏想了一回：“罷了，問問老爺可要請甚麼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