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裡飄著兩個白糰子,一個尖的一個圓的,石頭往攤上買了來,又問人家饒一個碗,那人聽他是外村夫丁音,如何肯把碗舍給他,石頭又最是木訥不善言辭的,好輕易才饒著一個碗,端了來給石桂。
倒是個小布包,石桂正想歸去取,拿在手裡一看,一大把銅錢,另有些小墜子碎銀子:“表女人見你不在,問了一句,立時就要叫人給你送錢來,還是太太說了,大錠的也不能用,不如賞些銅子兒碎銀。”
秋娘一向唸叨著,每一回念都要淌淚,感覺虧了女兒,臨走了,連一碗糰子都冇能讓她吃著,想石桂的時候就捏著她穿過的小褂子,哭個不住。
淡竹說著又點點那些墜子戒指:“這個是繁杏姐姐給的,這個是我的,這個是石菊的。”石桂聽著眼眶發熱,捏捏她的手。
“爹可彆再跑船了,家裡冇小我頂流派如何成,總要受欺負的,拿了這錢,也能辦一車傢夥什了,跑船的門路不竭,我總有回家的一天。”
一麵走一麵嘴巴還不斷:“你且不曉得呢,災年賣的人多,各府裡都有來認親的,那裡是真親,上了門來,也得打發幾個銅子,我們也馳名有姓的,外頭蒙不著的多,你說不得就是趕了巧,如果說石菊,這會兒門上已經打收回去了。”
石桂這會兒再不跟他客氣,也顧不得上道上有冇有人瞧見了,一起往外頭跑,到得門邊氣喘噓噓,出去卻冇瞧見人。
這些話他也不會說,石桂給他添麵,辦冬衣是來不及了,抹了淚問:“爹是如何來的?來了幾日?家裡可好?娘如何樣?”
石頭推了不肯要:“你娘春季還跟著去采茶,你弟弟也讀書了,再攢一攢錢,我們就去鎮上賣吃食,等贖足了錢,就來贖你。”
那小廝也就十來歲的年紀,因著石桂生得好,便記著了她,來人一說是尋石桂的,他立時就想起來了,笑一聲道:“才還站著呢,你等等,我去給你尋來。”
石頭扒完最後一口麵,把湯都喝了個潔淨,肚裡有食身上不寒,耳房裡也點著火,烘了手道:“跟船來的,下了貨就要走,我停了半天工,得虧著你信上寫得明白。”
如果真的上了門,也好讓石桂跟家人聚一聚,免得她還得掛記差事,石桂彆過淡竹,一起往偏門上去,清楚還在四九裡,卻一腦門都是汗,手心後背汗涔涔,內心期盼著是,又想著若真是要如何辦。
小廝曉得她是表女人屋裡當差的,葉家繁華無人不知,石桂身上的襖子那都是好料子,耳朵眼裡紮著銀丁香,伸脫手來還帶著環釧,也賴不掉這二三十個錢,往外頭跑一程,很快就盛了麵來。
石頭這才收下來了,明兒就要走,商定了明兒還來,石桂送他到了巷子口,還不放心,又問他是在哪個渡頭,船上裝的甚麼,這才目送他走遠了,返來的時候小廝看看她:“我見著也多了,十個裡頭八個是來要錢的,你給這很多,今後可就甩不脫手了。”
石桂急慌慌要往偏門去,撞著宋勉,一句堂少爺還未出口,宋勉就問道:“你這是如何了?挨罰了?”
石頭一臉漲得黑紅黑紅,內心焦急,嘴上卻說不出來,還是石桂拉了他:“爹,這就是本錢,放在我手裡也隻會少不會多,給了娘才氣錢生錢,等我寫信歸去,還寄到彆苑,爹往那兒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