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醮薰壇起經出幡的活計輪不著她們,她們是公用來看燈的,非得是這幾個丫頭不成,這些引神燈從開闊大道一向到壇上都要點,還得看著不燃燒,用的又是麻紙拈的線,山頂上山風更大,得看著不熄,可不是樁苦差事。
這時候作了羽士和尚的,俱是家裡頭過不下去的,若不然好好的孩子也不會賣出來做這個,荒年裡頭,賣女兒也還是比賣兒子的要多的多,真到過不下去了,標緻的男孩兒,比女孩兒的前程還更慘些。
走在山道上跟在高山也似,腳下緩慢,兩步躥到了石桂前頭,石桂雖有些力量,跟長年走山路的也不能比,他一時前一時後,說些怪話做了鬼臉兒嚇人,石桂睇他一眼,綠萼怕得人都縮到石桂身後。
幾個丫頭哧哧笑起來,綠萼還呀了一聲,羞得滿麵通紅:“你如何,你如何……”阿誰喂字如何也說不出來。
本來冇力量的也有力量了,你拖我,我扯你,一步步往上爬,那小羽士原就是招了人同他玩,人冇招著,還嚇跑了,把石桂看過一眼,咕嘟一聲敗興兒,打那樹上滑下來,抖一抖道袍,趿了鞋子發力往前奔。
石桂顛末他身過,看他還是那付涎皮賴臉的模樣,叉著個腿兒滿不在乎,眼睛也斜著,嘴巴裡還罵:“肥不死的牛鼻子。”
幾個小丫頭那裡見過狼,他一嗓子嗷出來,當即就慌了神兒,船上吃了中午餐纔下來的,算著時候也不早了,聞聲他說入夜有狼,唬得抖起來,綠萼更是一隻手扯住了石桂的衣裳,連站都站不住了。
秋葉良薑替石桂把東西撿起來,回屋擼了袖子一看,胳膊上塊青,秋葉直罵:“動手也太重了些,我們又冇惹著她。”
石桂拍拍掌上糖屑,聞聲綠萼這麼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扭頭看看阿誰小羽士,穿戴道袍還跟個小黑猴子似的:“他纔多大,跟我弟弟似的。”
胖羽士長喝一聲:“就你偷懶,你怎不學學你師兄們?”讓他就在大殿外頭罰站,還不準他用飯。
光是聽這幾個就肚裡叫苦,石桂來的時候特地帶了厚衣,山上那些個羽士,有些麵子的還穿戴棉布薄袍子,站在太陽底下還出汗,往廡下一站就感覺有些陰涼,幾個丫頭都是特地挑上來的,都帶了夾衣,石桂還托了孫婆子買了個小手爐子出去。
石桂越聽越是發笑,略站一站,從袖兜裡摸出個小紙包來,伸手遞給他一袋糖。
木瓜拿了藥油來,替她揉胳膊:“這要不發散開,不定要青多久呢。”小丫頭子受如許的委曲也是平常,這幾個老宅裡頭出來的,哪一個不得受一二年的□□,要不是有提燈這麼個差事非得要屬狗的丫頭,石桂這會兒還在廚房裡頭打雜。
石桂見她們一個個嚇得如許,也不拿話欣喜她們,本來就是丫頭,除了服侍葉氏,還得服侍幾個大丫頭,春燕繁杏有滑竿坐,上去以後如果水冇燒好,被冇鋪好,可不得吃瓜落,何況他也冇胡說,入夜了,山裡如何會冇狼,忍笑點了頭道:“夜裡確是有狼的,我們進了道觀就好了,從速走吧。”
幾個丫頭嘻嘻哈哈,本來是隻紙老虎,一顆糖就打倒了,笑了一陣還是怕有狼,背麵一個個超出她們,又怕誤了差事,重又解纜,一起拉扯著竟也上了山。
想安份的,恰好身不由己,她理了東西,珊瑚把幾個屬狗的都叫到屋裡,瑣事叫旁個去辦,奉告她們明兒就要閉醮薰壇,讓她們細心著些,身上彆擦著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