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領賞冇有他,深更半夜的唸佛輪著他了,那幾個小的念著經,他懶洋洋支棱著腿兒打個哈欠,身上衣裳薄弱,叫風一吹打了個顫抖,兩隻手叉在袖子裡。
越是聽誇石桂越不明白他犯了甚麼,能挨那一頓打,何況他還是老太太的心頭肉,石桂一問,木瓜就“呸”了一聲:“還是那頭的挑事兒,說甚麼少爺不想科舉,倒想成佛證道,連帶著老太太都受了幾句呢。”
底下這一聲聲唱得熱烈,老太太曉得法事齊備,坐在上首不住淺笑:“這幾個孩子也賣力量,唱這很多時候,賞兩個茶水錢。”
這會兒不是石桂輪值,四下裡除了唸佛聲,隻要風不住灌在耳裡,她揉搓了眼兒,把黃紙拿出來,正看得鼓起,背麵伸手拍一拍她。
幾個丫頭本來最瞧不上綠萼的,看她露了這麼一手工夫,拿起來看了嘖嘖出聲:“你另有這麼一手呢,這一個做好了倒能獻上去了。”
綠萼自來不有人誇,紅著臉不說話,兩隻手抓著衣襬,良薑也曉得她這性子了,讓她幫手描個花腔子:“姐姐們不得空,你看看我這上頭能描甚麼?”
她既冇學過繡,也冇習過字,她說要繡經,丫頭們哧哧笑一回,還不住問她:“布裁了未曾?筆削了冇有?再看看那線,分好了冇有。”一麵說一麵笑。
綠萼得了人嘉獎,眼睛亮閃閃的透著光,微紅了臉替她們一個個描上花,夜裡用飯也在一處,綠萼本來小鳥迷戀著母鳥似的挨住石桂不放,忽的合了群,石桂也鬆了一口氣,更加把心機花到太上感到篇上去,可她日日出去,卻都未曾遇見阿誰小羽士。
石桂笑著接了,咬上一口,上十供的東西都是宋家廚子做的,用的新米新麵,格外苦澀,吃了半個餅子,同他商定好了,趁早還約在樹林子裡見:“你抓的那隻鬆鼠被上頭姐姐們送給太太去了,太太賞了我,我同你分一半。”
在山下還能吃茶下棋打譜看書,到了山上彆無事做,除了宋蔭堂跟餘容澤芝來存候,隻是閒坐,對著山鬆發楞。
夜風吹得人手腳發寒,喝多了薑湯要如廁,幾個丫頭哪敢擅離,隻好圍著炭火烤一烤,後背冷透了,前麵暖烘烘,坐在小杌子上頭,一個挨著一個打起打盹來。
這麼經了幾次,也就冇人笑她了,這事兒□□燕繁杏曉得了,繁杏嘴快,葉氏性子淡,若不找些話說,她坐在房中一日就是埋頭看書,擺了棋盤打棋譜,一局擺了十來年都冇擺完。
這一夜且有得熬,石桂把那張太上感到篇折了攏在袖子裡,幾個一輪班,到她歇下的時候就拿出來看一看。
繁杏便把這個當作笑話講給葉氏聽,葉氏聽了抬昂首,春燕隻當石桂是成心出頭的,前邊又有瞞著綠萼出身的事在,笑一聲:“不過是小丫頭瞎混鬨,她隻怕連姓名都認不全的,何況是這天底下第一的善書。”
石桂不怕人笑,一筆筆描起來,冇有黑線就用藍線,她串著針,綠萼坐到她身邊,看著她繡笑一笑:“你這麼紮不對。”
宋老真人要念一夜的經,殿裡殿外都點著燈,石桂幾個就隻顧著擺神棚邊和大道上的,她把夾襖穿在時,外頭套上新衣,夜裡光聽風聲就冷得凍人骨頭,把能穿的都穿上了,帶上山來的兩袋子糖給了小羽士,還是良薑幾個想體例,把點心壓實了,一塊塊包著帶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