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從速住了口，緩緩吸一口氣，竟還是本土燒製，皇家就有玻璃窖，一刹時明白過來，此地必另有先來者，

老太太倒很有興頭，叫人把至樂齋的配房打掃出來，又叫葉氏挑兩個聰明的小廝僮兒服侍著，葉家送了東西來，宋老太太這裡還給了很多，婆子抬了箱子，春燕跟在背麵，點了幾個小丫頭子，拿扇子掩了臉兒，帶著石桂石菊淡竹往至樂齋裡去。

屋子已經理出來了，葉家來的下人一水兒石青色的比甲，婆子們俱都乾清乾淨，領頭的說話輕聲細語，春燕一問，是葉家女人的養娘任媽媽。

石桂久久不語，幾百年前就有了，她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又低了頭，還跟在春燕背麵進了屋子。

葉氏不料侄子竟也跟著上京了，倒犯起難來，本來屋子是替葉文心一個預備的，宋蔭堂自七歲以後就住到外院去了，現在葉家可不但要至樂齋有處所住。

葉家女人的東西比她弟弟的要多出四五隻箱子來，不過暫居，鋪設開來針頭線腦都很多，裡頭一個青衣丫頭忙前忙後，春燕幾個都插不進手去。

垂了水晶簾兒，供著玻璃花，細絨地毯子鋪設了，碧玉盆兒裝著貝母珊瑚樹，連琴上垂的流蘇都是珠玉的，燈是嵌寶銀象駝水晶，淡竹石菊也都開了眼界，薄紗簾兒一層層垂著，馮媽媽來回看過了，這才點了頭：“這纔可住。”

任媽媽早來一步，就是打理姐弟兩個餬口的，摒擋完了葉文瀾，便又跟著去幽篁裡，才邁悅竹小徑便笑起來：“到底是姑姑侄女兒，我們女人旁的不愛，就愛這一管綠。”

兩個丫頭一對眼兒，本來傳聞葉家如何如何繁華，葉氏自來不露，現在看個來送選的女人，倒都吃一驚，這還不算，馮媽媽給她們的打賞是一人一個小金鐘的墜子。

石桂這兩日進收支出碰到好幾次高升家的，看她的目光比疇前分歧，石桂問一聲淡竹，那兩個苦了臉盤：“隻曉得她侄女要出去，也不曉得安排個甚麼樣的差事呢。”

一張張透明絹絲畫取出來，又輕又軟又薄，隔扇上頭恰好八幅，石桂見著上頭畫的是水墨水山，有的寫著天門山，有的寫著黃鶴樓，跟著就是巫峽泰山，底下的落款是《梅氏仙域誌》。

她正發楞，淡竹伸手拉了她一把，石桂這才收回目光，內心卻翻江倒海，這個期間竟然已經有了玻璃，玻璃還燒得這麼平這麼透。

石桂幾個是打動手的，看著婆子們安排傢俱，窗紗都是新換的，這會兒也全掀下來換新的，纔要上手，任媽媽笑一回：“不勞著幾位，我們小少爺不要窗紗，要燒花玻璃。”

繡墩兒都是燒粉彩瓷畫的，烏黑的狐狸毛坐褥，桌上擺著白玉菊葉玻璃壺，長案上是青玉蓮葉大小水匜，另有玉的爐瓶三事，多寶格上頭的蓮花蓮葉玉外掛，屋裡頭的器物滿目睹不著金銀色，滿是玉器。

博古架子裡頭掃空了，翻開箱子頭一件就是紅珊瑚雕的魁星點鬥盆景，得著這麼一株珊瑚已是可貴，還雕了人物出來，魁星腳踩著金玉盆兒，黃豆大的珠子寶石嵌在上麵，另有指甲大小的金銀元寶，這一件拿出來，任媽媽便先笑了：“這如何使得。”

春燕這才收下了，帶了幾個丫頭歸去覆命，一樣樣的回給葉氏，葉氏麵上淡淡的，抬一抬手止住了：“叫廚房裡空一個灶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