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崢坐在榻上,握起周如水冰冷的手心,他望著她那因長年夏季勞作而被凍得粗糙至極儘是傷痕的手指,冷酷的深眸中終究透暴露一抹憂心之色。可那憂色一閃便逝,未幾,就見他神采一冷,暗淡不明地瞥向了大夫,淡淡命令道:“替夫人打胎!”
他老皺的眼皮猛得一抖,三思過後,已是伏拜在地,顫巍巍地回稟道:“殿下現年二十有九,因無子嗣,已為君上詬病。這婦人身虛體寒,懷胎極是不易!如果墮了此胎,此生必是得嗣有望啊!”這大夫原為晉地遊醫,秦元劉氏滅周建秦後入了秦公子崢門下,成了他府中的二等門客。
有道是朋友路窄,她如何也不會想到,她會陰錯陽差地流落進了昔日駙馬劉錚的府中,淪為了公子崢門下最卑賤的劣等侍婢,奴氏。她更不會想到,她一躲就是六年,卻還是被公子崢不測看破了身份,被強要了拘於後院。乃至於,不得不麵對本日之局麵。
“以後又如何呢?”周如水不為所動地嘲笑了一聲,她緩緩扭過臉來,展開眼嘲笑著看向公子崢,清透無神的眼底滿是怠倦。
但今時本日,她那裡還是公主啊?現在的她,不過是個苟延饞喘,存亡都由不得己的亡國奴!而麵前的這小我,倒是叫她家破人亡的禍首禍首!
聞言,不待他說完,公子崢便閉了閉眼,他乾脆放開了榻上婦人的手,隱怒道:“孤要的便是她再可貴孕!”
彼時,清風拂過窗欞,公子崢隻覺手邊一動,垂下眼,便見榻上婦人纖長如蝶翼的長睫微微一抖,尚不及睜眼,她慘白的嘴唇已是一動,非常沙啞地嗤道:“君何故多費徒勞?一屍兩命豈不更好?我周天驕在你秦元劉家部下亡國,亡族,早便不該苟活於世了,你又何需饒我性命?”
淪落到這番地步麼?她卻還要戴德戴德,小意和順麼?
“以後?以後我的子嗣便是你的子嗣,我們會有兒子,會有女兒,他們均會奉你為母,如此,你亦能後代成雙。”說著,公子崢的話中更加肺腑真情了起來,他放柔了聲音持續道:“兕子,我雖不能娶你為妻,卻會平生嬌養予你。你當信,有崢一日,便有你一日活路!”
前歲,全部襄城都曉得,公子崢突而寵幸了府中的賤婢奴氏,併爲她專辟了一間內院。可謂心疼有加,到處專寵。這世上婦人千千萬,他自不在乎這婦人的存亡,隻是,主公前程也關乎他的前程。他沉吟再三,天然不能見公子崢放了大好好處不顧。忍了再忍,終是冒著虛汗又一叩首,目光竭誠地勸道:“殿下,這子嗣對您實乃首要!若您真不在乎這婦人,不若,去母留子?”
聽他這般講,公子崢已冷了臉。他俊目微眯,一腳便踹中了大夫的心口,極是不耐地嘲笑著道:你一個大夫,卻也想乾與孤麼?如果不肯做孤府中的門客,馬上便可告老回籍!”說著,他又冷冷睇了眼大夫,大怒地哼道:“聽好了,去子留母!”
作者有話要說: 古文不好寫,如果感覺都雅請多多批評,多多保舉,感謝!
遐想當年,秦元劉氏糾眾叛變那日,有彗星見於鄴。周王被困宮中,目睹命不久矣,便被逼自刎於殿上。彼時,劉氏將周王的屍身懸於城門之上,昭告天下:“天子春秋已長,不親萬機,荒廢社稷,禍及百姓。耽淫內寵,毀人倫之敘,亂男女之節。又為群小所迫,重危社稷,不成承奉宗廟。”同時,又不知從那邊傳來一曲巫卦,道是:“周氏存,周土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