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常日耿姑子常與方家兒郎說話,今個怎不見她露臉了?”
但是,不甘又如何呢?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曾經高台住,現在,虎落平陽被犬欺。即便再是不甘,亦陽耿氏也是真真式微了。
周如水未想到,看似紈絝的柳鳳寒竟生生嚥下了這口窩囊氣。她原覺得,這一夜可有得鬨了。卻不想,是她低看了他了。徽駱駝麼?真不是個莽夫呢!
他的話特彆地清楚瞭然,是生生打了在坐士族的臉。公然,那些個兒郎姑子們雖是氣得麵色發青,卻都啞口無言。畢竟,他們滿是些躲在家屬名聲下招搖過市,無幾分真本領,亦不受正視的混吃混日之徒。
曉得這其中關聯,周如水的眉眼間浮起了一抹和色,她悄悄撩起車帷,看向了雙拳緊握的炯七。
第二日,天將放曉,周如水便率先出發,離開了方狷車隊。卻不想,因是同路,從速趕慢,又過了一日,他們終是在途中與車隊不期而遇了。
公然,聞聲背麵傳來的聲響,炯七的背影一僵,他直是長長舒了口氣才轉過臉來看向周如水,極冷地一哼,半晌,才厭倦地說道:“想吾堂堂亦陽耿氏!也曾門楣燦爛!也曾鮮衣怒馬!何時,卻需去攀附他戔戔的嶺北方氏?何時,幾個無趣卑賤的笑姑子也能隨便誹謗踩踏了?”他雙目猩紅,話中滿滿都是不甘。
也是了,耿秀眼低手也低,一味攀附卻冇甚麼聰明手腕。這欺耿氏虎落平陽的話語又生生被炯七這正主聽了個正著。自個的家屬,現在淪落到隨隨便便幾個小家姑子都能誹謗輕視,炯七如果不氣,才真是說不疇昔。
她正胡思亂想著,另一頭,柳鳳寒已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即使被輕視誹謗,暗淡的月光下,他還是顯得漫不經心,落落風雅。這類遊刃不足,直叫柳鳳寒少了一份紈絝,多了幾分結實。他淡淡地眯了眯眼,那至美的眸中便似是含了一縷深遠的光芒。
因方狷這話,柳鳳寒眼底的笑意漸漸斂了去,他凜冽地抬起眼望住了方狷,眉頭輕皺,手背青筋暴起,但他握拳好久,終是鬆開了手去,舉頭嗤了聲:“吾亦不屑!”便冷哼一聲,甩袖便走。
徽駱駝,徽駱駝, 這名頭一報出, 滿寮的姑子都絕望透頂了。
聞言,周如水動了動,夜風被篝火烤熱,披髮著些淡淡的氣味,她攏著袍披倚靠在草垛上,盯了眼燃著正旺的篝火,映著火光,熠熠生輝的雙眸中浮上了一抹淡淡的諷刺。
柳鳳寒彷彿從不是個憐香惜玉的兒郎,他玩味地冷瞥向了張黎和耿秀,不屑地重重一哼,便言之鑿鑿道:“當年,吾父柳震是販布的行商,在江坪做些小本買賣,僅可餬口罷了。為了儲存,他十三歲背井離鄉,屢經艱苦,才終究有了一方薄業。吾自十歲起接過父幟,跋涉山川,糜費款項,捐軀光陰,整天馳驅,方纔有了柳家本日之成績。吾一身吃用全為心血所得,倒不知因何不能與你這般日日歌樂,不知斤兩的所謂‘高門’同坐了?”
“那就是說,張家姑子也想私會方家郎君了?”一旁,又有姑子驅車湊上前去,跟著嚼舌根道。
“怕是今個,你彆想見著耿姑子了。”一圓臉姑子半掩著唇,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