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愛不愛本寶寶
炯七一怔,見她的雙眼敞亮而又清澈, 眸中溢滿了樸拙。如此,也未躲避,皺著眉頭,便以一種判定的語氣說道:“自是痛恨。”說著,他又朝早已行遠的方狷車隊望去,一字一頓,非常清楚地說道:“吾平生所願,便是以己之力,重耀門楣!”他這話說得極輕,卻,極是沉重。
因這老婦的不端方,夙英瞬時蹙起了眉。她方要出聲嗬叱,再一看便瞧清了那老婦的臉。頓時也啞了口,硬生生壓下肝火,低聲對周如水道:“女君,那老婆子是謝姬宮裡的餘嬤嬤。”
這話綿裡帶針,直是不將謝姬放在眼裡。
聞言,周如水精力一振,抬起了眼來。
“以己之力,重耀門楣麼?”周如水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他,明顯是個尚未及笄的天真小姑子,現在,她的眸光卻清幽得彷彿老衲入定。她漸漸地,文雅地將車帷掛起,腰身挺得筆挺地盯著他,俄然轉了個話頭,緩緩地說道:“你們都瞧不起那柳鳳寒,我卻在最後一刻對他刮目相看了。世人常常都咽不下胸中的那股子惡氣,即便是我,也老是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哪怕粉身碎骨魚死網破,也毫不肯吃悶虧。但昨日,柳鳳寒卻生生受了悶虧。乍一看,是挺丟人的,但細心一想,卻又不丟人。這不就是世上最好的辦事術麼?既對世俗投之以白眼,亦又與之同流合汙。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若不是個商戶,倒是個豪傑了。”
周如水下認識地揉了揉耳朵,抬眼,便見一眾跪地施禮的宮娥寺人中,一老婦兀自便起了身,威風八麵地就朝她迎了來。
周如水連個斜眼也不給,餘嬤嬤卻還是是笑嗬嗬的。她眯著眼立在宮門前,目睹著周如水主仆三人走遠了,便又將腰板一抬,對著伏身在地的宮娥寺人狐假虎威地喝道:“還傻跪著做甚麼?都快回自個的崗亭上去。從今個起,如果服侍不好千歲!細心你們的皮!”
華林行宮內,山淨水秀,絕壁飛瀑,夏有寒泉,地無大暑。曆代周王在盛暑時節,常會領著子孫等數萬人前去行宮,一來避暑,二來在軒宇圍場行圍打獵,以達練習軍隊、固邊守防之目標。
如此,她諷刺地勾了勾唇,嫌惡地瞪了眼餘嬤嬤,冷哼一聲,“庶母倒是操心了。”便理也懶得理她,踩著細碎的陽光踏進了宮門。
這一刻,炯七定定地看向了周如水,分歧於常日裡死寂的眸光,他的眼中好似萬千光彩在湧動,那是一種深切骨髓的彭湃感情,好似伯牙遇子期,高山遇流水。他冇有說半個字,卻將右手比向心口,沉默而慎重地朝周如水躬身一禮,這是左衛的敬主之禮,曾多少時,他隻對先太子洛鶴做過。
遐想當年, 亦陽耿氏也算是周地高門,雖比不上根深蒂固的王謝門庭,卻也是豪期望高,多馳名流的。卻恰好,十幾年前, 因一個女人, 亦陽耿氏兄弟相爭。在一場家宴中, 全族三百多人因這禍門妖姬身飲毒酒, 一夜之間全數暴斃身亡。
謝釉蓮入宮時帶的四個婆子冇一個是省油的燈,這餘嬤嬤是個灶房出身,身材比之普通婦人要高大威猛上很多,直是腰肢肥壯,力大如牛。她長得也不好,實是副滿麵橫肉的凶像。後廷當中,餘嬤嬤清算下人的刁鑽手腕算不上第一,也能算得上第二。昔日裡,任是旁的姬妾宮婢嚼了謝姬的舌根,都是由她出麵整治經驗的。見慣了她的惡相,也怪不得夙英見了她眉頭蹙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