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姬的牙尖嘴利亦是不遑多讓,她這短短一番話,斥了周如水,也連著貶低了遠在蘭若庵的婁後。聞言,周如水頓時也冷了眼,纔要發話,卻聽一道和順如東風的男音淡淡傳來,他道:“詬病?讓他們詬去罷。吾妹何懼?”
麋集的鬥栱下,劉崢,傅涑,錢閭三人正嚴峻地候在殿外。隻等著君王一聲呼喚,今後居祿秩之吏,稟繁華之命。
這話已是很重了,劉崢倒是驚奇地看向傅涑,隨後淺笑道:“點汙在我,何與若事?”人家罵的是我,關卿何事?
驕陽似火照在頭頂,微帶寒氣的冷風掠過耳畔,如謝姬的話,是挑釁,也是諷刺,她在諷,周如水眨眼就變心丟棄了劉崢,是個情不悠長,寡情的姑子。
彼時,周如水正緩緩沿著廡廊緩緩走來,小姑子停在公子沐笙下朝必經的宮道旁,翹首立在了廊下。
這是成心來撩她了!
古來宮闈當中就不差閹臟事兒,周天驕年幼時,也曾與公子珩玩做一堆;曾多少時,她更曾黏過謝釉蓮,覺著她是皇城中最和順最貞順的姑子。但是光陰易逝,早已不複了當初的模樣。
聽了她的話,再見她笑盈盈的臉,謝姬當下便冷了神采,她猩紅的手指甲全掐做了一處,皮笑肉不笑地冷睨著周如水,氣得哼出了聲。
前歲,公子沐笙力排眾議,上疏製定「察舉製」,答應了他們這些不被家門看重的庶生子第躋身朝堂。他們三人雀屏當選,本該是一條繩索上的螞蚱,該當一齊同進同退、同心合力地在那些嫡生貴子中殺出一條血路來的。
但是,這世上人誰會滿足呢?珩此人道貌岸然,眼神閃動,自小便野心極大,性貪善妒,自太子洛鶴隕後,他更是一向汲汲於營,詭計與公子沐笙同庭相抗。
她亦在等孝廉封官的成果,想著宿世劉崢的步步青雲,周如水望著遠處立在高台上的大殿,心中非常忐忑。這一個月來,她又斷斷續續小病了一場,兄長也忙於朝事無空來看她,乃至於,她竟將來得及和兄長好好談談。現在,她終能出來透透氣了,卻也隻要守在外頭乾焦急的份。
卻不想,這劉崢不知從哪兒得了體例,惹得了天驕公主的青睞,幾次受其誇獎。乃至於,明顯當選的孝廉是他們三人,時人卻隻知劉崢。這本也冇甚麼好說的,畢竟他們終歸都是一起的,劉崢臨時爬在了前頭,對他們也算不上是好事。
劉崢不利也便算了,卻不幸了他們!他們與劉崢同中孝廉,在世人眼中算是同袍,是一起的。可劉崢得好處時,他們冇沾上。劉崢被世人唾罵時,他們卻因與他同袍也莫名的惹了一身騷。
重簷廡殿頂,漢白玉台階。
謝姬方暴露臉來,羊車右邊,又見一兒郎翻身上馬,他緩緩朝周如水走來,周如水定睛一看,便見來人是她的庶兄,周王第五子,庶公子珩。
周如水的母親婁後是周王嫡妻,江南婁氏的嫡長女。遐想當年,婁後與周王新婚,也曾交誼綿長,也曾有過幾年淑房專寵。但是,好景不長,自婁後誕下公子沐笙,又遲遲不孕後,周王便以人丁薄弱,子嗣不繼為由,廣開嗣緣,大召美人入宮。今後,後宮年年都會新進貌美的姬妾,前幾年,另有幾位孌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