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洛鶴向來重武輕文,此次第,隨口謅的小詩雖不如何工緻高雅,但貴就貴在風趣,又溢滿了鄉土氣味、餬口情味,倒是非常體下的。如此,下頭的人天然不會放過奉迎太子的機遇。一夜之間,“火爐餅”便改頭換麵成了“蟹殼黃”。
夙英見她又跟了來,也不由憤激地咒道:“老不死的狗主子,這回是撕破了臉,連虎倀也帶上了!”
“你是個耗子冇錯,小爺卻不是那四條腿趴在地上隻會吠的玩。”柳鳳寒狹長的眸子微微一眯,一字一頓的,每個字都恨恨得像是從牙縫中蹦出來似的。
自周天驕回行宮後,餘嬤嬤已是吃儘了苦頭。這回她痛定思痛,乾脆撕破了臉,趁著周如水入了後山,便領著一幫埋在行宮當暗樁的灰衣小廝跟了上去。
周如水卻曉得,“蟹殼黃”疇前底子不叫“蟹殼黃”。曾多少時,蟹殼黃另有個更加粗鄙的名字,喚做“火爐餅”。
目睹就要一發不成清算,倒是周如水扯住了正要發難的夙英,她秀眉一軒,朝夙英搖了點頭,綿裡藏針地嗔她道:“你急個甚麼乾勁?白得丟了顏麵。我們纔不是那些個不知天高地厚,隻見得著麵前私利的卑鄙小人。”說著,周如水笑了笑,非常冷酷地盯向那小二。螓首微歪,水盈盈的眼眸如嬌花照水普通,摘下了發上的白玉木蘭花簪,便看也不看地往案前一推,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們冇有充足的金子,但這簪子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做的,若真算起來,還不止五兩金。現在,我也不想和你扯些有的冇的了,便便宜了你,用它抵燒餅錢可好?”
遐想當年,太子洛鶴隨周王至華林行宮行圍打獵時,因慕名“火爐餅”已久,便找了來。許是太子常日裡食慣了山珍海味,用過“火爐餅”以後,竟然非常對勁。可貴鼓起,便隨口謅了首小詩,“三個蟹殼黃,兩碗綠豆粥,吃到肚子裡,共享無量福。”
他下認識地抿了抿嘴,麪皮不自發地便繃緊了幾分。未幾,才發覺不對,狠狠一拍幾案,更加凶暴地耍賴道:“這燒餅錢你們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聞言,周如水與夙英紛繁傻了眼,夙英更是氣不過駁斥道:“荒唐!不過四個燒餅!你這是漫天要價!”
和熏的熱風半吹起飄飛的車簾,聽了這聲抱怨,周如水倒是粲然一笑,眯了眯眼,微微暴露潔白的貝齒,瞟著前頭駕車的半百馭夫,脆生生隧道:“跟就跟罷,今個總得讓她叫苦不迭。”
他倒是好,底子不睬會那五兩金的茬兒,竟還想勸這小二改邪歸正。
因這不測,小二忙是轉頭,抬眼,便見一美似嬌孃的少年手持玉簪施施然地立在他的身後。少年斜睨著他,眉間紅痣灼灼動聽,似長空般的雙眸淡淡眯起,將肩上扛著的木箱往案上一放,便大咧咧地在那姑子身側坐了下去。
“可不是巧麼?”柳鳳寒笑意盈盈,方纔在外頭已將周如水的窘境看了個□□不離十。他扭頭又看向那小二,似笑非笑地從兜中取出五個銅板扔在案上,以一種極其懶惰,極其傲慢的語氣對著小二叱道:“人寧貿詐,吾寧貿信。你這般,買賣永久都做不大,何必如此自斷後路呢?”
他瞪著那小二,玩世不恭地淡淡隧道:“你差未幾就得了!小爺邇來但是受了很多的窩囊氣,現在見著了你這個更窩囊的,實在是氣上加氣!”說到這兒,他腳尖忽地就猛往前一踢。緊接著,便聽“撲通”一聲響,那小二雙膝一軟,竟是硬生生被他踹得撲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