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看現現在,符翎哪怕遠在安然縣,對前朝後宮的意向亦是洞若觀火。今後的局勢,姑母與符翎那麼奪目的人,又如何會看不透?
為此,夙英已不記得自個是第幾次因柳鳳寒謅掉了下巴了。
按理而言,既曉得了這事,周如水該去告訴符翎,或是替她攔住那些個眼線的。
前頭的街巷蜿蜒盤曲,又深又窄。四周都是灰牆黑瓦,那黑瓦密密實實地連著牆頂凹凸起伏,寂靜中透著冷寂,冷寂中又透著疏離,一時候,倒叫她不知怎的想起了謝蘊之。
一起行來,見周如水眸中水霧嫋嫋,好似外頭濃得化不開的秋景。夙英也是不住的心疼,她半跪著身子,一麵替周如水捶著腿,一麵低低地勸道:“女君,您就莫傷懷了,逝者已矣,縣主總會想通的。”
緊接著,便見柳鳳寒點了點頭,揚手指了指不遠處立在溪頭的牌坊,蹙著眉,抬高了聲音解釋道:“我們徽歙有句話叫“歙南太荒唐,十三爹來十四娘。一世伉儷三年半,十年伉儷九年空。”在徽歙,男人最遲十六歲便要出門行商,以是常常也晚婚。而後凡是離家,因路途艱險,行商艱钜,或許幾年,或許十幾年,乃至幾十年才氣夠回籍。如此,按常理佳耦婚後相伴的光陰大抵味有三十六年或四十二年不等。但在徽歙,佳耦在一塊的日子卻最多隻要三十六個月或四十二個月。這般,一世伉儷,三年半載,便是商賈之家慣常的寫照。方纔那婦人定也是嫁了個行腳,現在忍不得獨守空房,便隻能哭一哭,以慰相思了。遐想當年,我的孃親,也是如此的。”
他至今都記得,孃親猛得抬起臉來看向他時的焦心模樣。她的眼圈微微泛著紅,是發自內心的擔憂地著著他。他還記得,她謹慎翼翼的在樹下朝他伸脫手,謹慎翼翼地扶著他從樹高低來。可待他一落地,她和順的神采立馬就變了,明顯是緊緊地抱著他的,卻頭一次狠狠地凶了他,頭一回狠狠地揍了他。
聞言,周如水低下頭來。俄然,就憶起了公子沐笙曾與她講過的關於徽歙的一些事。道是歙人外出行商艱钜險阻,常常出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歸,歸則孫娶媳婦,而子或不識其父。曾有一首詩講儘了他們的淒楚,道是:“健婦持家身作客,黑頭直到白頭回。兒孫長大不瞭解,反問老翁那邊來。”
古話說的好,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猜想它日,如果符翎回了鄴都,謝氏在朝堂上又倒了,他們之間最強的這根紐帶斷了,環境怕也會大不不異了。到時,姑母若還情願助著兄長,以兄長的本性,姑母能獲得的好處,定是會比幫助旁的公子得之起碼。如此,姑母還會穩定初誌麼?
許是感遭到了她的諦視,柳鳳寒悠悠地垂下了臉來,他斜飛的濃眉好似墨染,眉間的紅痣更是瀲灩誘人。
文山村村頭有棵大榕樹,因紮根的日頭長了,直是枝粗葉茂,遮天蔽日。
這歌頌得實在太直白,聽著聽著,周如水臉都微微漲紅了起來,她明麗的大眼睜得大大的,翻開帷幕往外瞧去,卻,實在找不著那聲音到底是從哪兒傳來的。
卻有一日,待她的頭髮都白了,她翠綠般的小手都覆滿了皺紋,她再也不唱不哭了。門前,卻俄然走來了一名老翁。
這般想著,周如水略略偏過甚,輕撫了撫額角。心道,待謝釉蓮曉得了符翎私出封邑,又杖斃了她身邊的白叟餘嬤嬤,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彼時,也才該是她見機行事,互助符翎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