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繃帶裁撤後，他便拜師學藝，健旺體格。

躺在坑裡，他乾脆枕動手臂望天，土坑旁有顆高大的李子樹，枝上結了很多青色李子，他閒閒數著青李，等人來救。

人間再無癡情種，人間無地著相思。

數九寒天，他於梅花樁上閃騰挪移。三伏暑日，他與師父參議刀劍。常常他用儘力量，摸摸腰間荷包裡兩枚乾癟的青李，想想那紅衣小女人，便生出無窮無儘的力量。

課間，幾位同窗說是夫子尋他有事，此中一人將他帶到後山的僻靜山林，欺他新來的不識路，飛奔馳了。

夏季暴雨驟來，她無物遮擋，惶急之下，竟撲倒在他身上，用本身小小的身軀替他擋雨。他唇色泛白，身子也抖得短長，心底卻和緩得很。

第一日退學，他在書院上得了夫子的嘉獎，轉頭便被幾位同窗聯手玩弄，一時不察，竟著了道。

護國寺的老衲人甚是固執，三番四主要求將她的骨灰彈壓，他憤然回絕。

恍忽數日，他將她約出來，摸索她的情意，她提起那皇子時，唇角光輝的笑容頃刻灼傷了他的眼。

他身子弱，追逐不及，一腳踏空，竟掉入一個廢舊的土坑。土坑有成人一人多高，而他隻是個半大的孩童，身子又弱，天然爬不出來。

她做了皇子妃，皇後，又一舉得男，孩兒出世便被立為儲君。他時候存眷著她的動靜，從未回京都，賀儀卻半分很多。

又一個夏季，她嫁人了，嫁授予她兩情相悅的“夫君”，恰是那皇子。他一人爬上高高的李子樹，摘了一把青李，漸漸咀嚼，舌尖儘是酸澀。

夢中有個粉雕玉琢的男童，不知為何她的元神附著在他身上，雖不能行動言語，卻能見他所見，聞他所聞，感他所感。

藍藍的天空潔白澄徹，白雲浮動其間，甚是落拓。樹間一陣搖擺，倏的，一個火紅的身影自樹上跌落下來，正正掉在土坑裡。

女童清秀的小臉掛滿淚珠，叫他“哥哥，不要死”，他咳了幾聲：“彆哭。我冇事。”實則他一點也不好，胸口被壓得生疼，也不知肋骨斷了幾根。

護國寺的和尚逼的緊，他不肯交出她的骨灰，又恐她靈魂無依，唯有另尋他法，允百姓立了生祠。受了人間香火供奉，她便不會生怨氣化厲鬼，倘若勤奮修行，有朝一日許是能得道飛昇。

轉眼數年，小女人變成大女人。他催著母親去提親，母親返來便歎道：“她，是內定的皇子妃。”斯須間，他手中的茶盞顛覆，茶水撒了一地。

男童是勳貴世家的嫡次子，幼時病弱，旬日裡必有五六日躺在床上，日日湯藥不離口，人稱“小藥罐子”。

時人講究入土為安，叛軍卻送來她的骨灰，讓她靈魂無依，意在欺侮。他一刀斬了來使，破了兵家“不斬來使”的端方。

她做了一個夢，如莊周夢蝶，不知胡蝶是莊周，抑或莊周變胡蝶。

他是被熱淚滴在麵上灼醒的，而後，又被一抹火紅冷傲了今後的光陰。

那一刻，貳內心生出一股力量，他要變強，不要再像這般衰弱有力，讓她抽泣。他但願日日都能見到她的笑容。

和尚騙了他，他一死便登了仙道。而後，上窮碧落下鬼域，他都冇能尋到她。所謂的誓約，畢竟冇能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