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陽正喝酒微醺,問鐘之響,便出來張望半晌。正要回身歸去,瞥見站在門外之人本來是荊策,頓時神采一變,躊躇半晌,還是走了過來。伍雲瞥見她,便對她一笑,她卻冷冷剜了伍雲一眼。伍雲便轉過甚來,還是止不住笑。
荊策天然聽得出來。心性頓起,昂然道:“荊策雖是江湖之人,文墨粗淺。但先生有何見教,荊策洗耳恭聽便是!”
“好!小將軍是利落之人!”孤竹子用心將聲音略微進步,好讓周青陽聽到。
荊策感覺這句話問得彷彿毫無邏輯可言,又見眾士子連連稱好,不知何意。忽地恍然大悟:如果這個士子隻問他是否是齊國人士,便會顯得極其乾巴,極分歧適士子身份。他雖在文墨上粗淺,但畢竟荊懦與周藏墨也都曾教過他一些。何況金烏城中來往士子極多,他也常常與之扳談,以是對他們的言語氣勢倒也極其熟諳。
周青陽此時,卻想起荊策幼年無母少時又慘遭橫禍,隻得流落江湖,至今連冠禮都冇有行過,心中便一陣慘淡,遂以手按住金柳劍,她也不曉得若荊策真的答不上來,本身該如何做,隻是下認識地如此罷了。
孤竹子頓了一頓,還是又將荊策叫住,道:“小將軍既已答出題目,請在此留下一題,再收支院中。”
周青陽將那名清秀女子叫到身邊,低聲私語幾句。那女子便穿過人群,與孤竹子輕聲私語了些甚麼。隻見孤竹子點點頭,卻又拱手對荊策道:“小將軍遠道而來,天然是青梅酒塢高朋,隻是書酒院自來如此端方,鄙人也不敢例外,還請小將軍包涵。”此言卻極有諷刺之味。
然後放入盤中,二人便往院中走去。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躇。
三人聽得半晌,待琴聲一落,伍雲便又忍不住道:“田兄,你我二人,來此五日,世人喝采之聲,不在荊兄之下,為何就不見有過這般報酬?”田穰苴雖夙來端凝厚重,此時卻也禁不住一陣擁戴。
眾士子見他不被騙,竟然還能反問一句,便有人唏噓,有人喝采。
忽聽鐘聲大響,傳徹院中,繼而院中之人紛繁而來。豐年青士子,有皓首學究,隻見人頭攢動,腳步紛繁。荊策吃了一驚,不知這又是何事理。
士子們卻與江湖俠客不一樣,遂端方頗多,但個個都是靈透之人,何況長年遊學各國,所見所聞,恐怕常常要比江湖俠客更勝一籌。孤竹子此言,眾士子乍聽之下,都知是提示之語,遂又一陣唏噓。
三人一樽酒未完,又有一名侍女過來,請三人移座,到另一僻靜之室,屋中格外敞亮,又樹影婆娑,如女子衣袂漫卷,飛雲驚鴻,憑窗望去,恰是青梅酒塢第四進院落,院中載滿合歡樹,此時髦不是花期,惟綠葉成蔭,匝地成涼,小橋流水,叮咚入耳。三人按年齒落座,田穰苴最為年長,伍雲起碼。甫一落座,隻聽琴聲泠泠,自小院中傳來,操琴之人,通體白衣,皚皚勝雪,腰纏軟劍,澄澄金黃。恰是周青陽。這第四進院落倒是私宅,除了她與父親,誰也進不來。綠樹掩映中,一木雕女子,身姿婀娜,麵龐潔白。恰是她母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