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不覺發笑：“天子彆理睬這個丫頭，她就是趁著家宴人多，又多吃了幾口酒，便更加冇了端方，甚麼胡塗話都敢說。”

席間一下少了好幾人，世人亦有些意興闌珊，未幾時太後便命令散席。天子去換了一身輕裝便靴，也不乘禦輦，說是積食在胃，便由內監和侍衛們護著，步行回羲和殿。

太後道：“雪沉進了宮，就是天子的人了，天然是天子做這個主。”又掃了一圈在坐的妃嬪，“不過也彆太壞了端方，畢竟是個新人，一時也不能超出了從潛邸就服侍天子的白叟們。”

一起上靖禎並不說話，行至北宮長街時，才鬆了她的手道：“祖成，遣人送婕妤回華音閣。”

“母後多慮了，表妹天真活潑，心直口快，朕怎會不喜好她？”說完，靖禎握住了身邊美人的溫軟柔夷，轉口道：“雪沉是梅大學士的嫡孫女，既然母後的意義是不能逾矩，那麼就封個五品婕妤，賜居華音閣如何？”

太後不由蹙起眉心，輕咳了兩聲，月台上瞬時溫馨下來，隻聽她鎮重其事道：“珣郡王本年也有一十八了吧，該是立室立業的時候了，如何還跟幾個孩子普通頑鬨。”在她眼裡，即便靖嶼比靖弈大了足足九歲，那也與孩童無二。

阿沅微微一怔，麵色旋即規複如常。

靖嶼想了會兒，一臉無辜地看著阿沅：“那，菩薩姐姐情願嫁給嶼兒嗎？”

恰好抓住這個話頭，敏妃“撲哧”一笑：“如何冇有？蘭嬪的義妹不就跟在四表哥身邊，要身份有身份，要樣貌有樣貌的，姑母哪點不對勁了？”

諸人往那兒一看，綺玥和靖弈不知何時笑趴在了桌子上，靖嶼正抓著兩隻熟螃蟹不知所措，巴巴兒地盯著阿沅乞助。毓貴太妃在一旁感喟點頭，看著幾個孩子頑鬨，那眼裡又含著止不住的笑意。

阿沅終究鬆了口氣，想著還是儘早撤離這是非之地為好。正巧靖嶼說他困了，天子與太後也就允他們二人先行回宮。這兩人一走，靖弈和綺玥也坐不住了，便藉著毓貴太妃的名義倉促辭職。

這一席話，讓眾妃嬪稍稍心安。昔日肅王府馳名分的妾室，現在大多都在四品嬪位以上，連最不濟的許氏也是做了六品朱紫，獨一幾個當年的通房丫頭才被冊封了低位的寶林和美人。

靖禎道：“父皇生前曾封四哥為恪郡王，厥後因為一些曲解才撤去了四哥的爵位。現在朕身邊隻剩下四哥和八弟兩個親兄弟，論情論理，都應加封他們為親王。”

毓貴太妃恭謹道：“太後勿惱，是臣妾冇有管束好兩個孩子。”她固然已經生養了幾個後代，卻不見光陰在她的臉上留下甚麼陳跡，看上去仍如年青美婦普通。

“再惡劣也是要立室的！”太後稍稍進步了聲線，“你放心，等他有了王妃管束著，天然就定下心來了，此後也好放心幫手天子。”

“恪親王，珣親王。”太後喃喃著，“天子故意了。”

有半晌的寂靜，梅雪沉心下黯然，隻覺那手中的溫熱才方纔抽離，掌內心已是一片冰冷。她有望地凝睇著靖禎眼底拒人於千裡的冷酷，強自定了心神，這才竭力回道：“臣妾會在羲和殿等待皇上。”

太後道：“好了，既然如此，徹夜你就陪著皇上吧。”

禦駕沿湖畔而行，岸邊桂花飄香，又有圓月當空，在湖麵投射下珊珊樹影。梅雪沉握著那隻溫涼的手，不時側首去偷看那身側之人形如鬆柏、顏如寒玉，不覺有些沉浸。隻想著若能平生一世與他如許走下去，即便隻是做個小小的婕妤，那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