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艘戰艦帆船鼓勵,越駛越近。眾金人爭相擁到舷邊,張頭探腦地瞭望著許宣,竊保私語,明顯都對這失落多年的“濟安太子”極其獵奇。
許宣一不做二不休,縱聲笑道:“我膽量再大,又怎比得過你謀逆篡位,暗害太子!嘿嘿,你擅權專斷,結黨營私,冒充幫手我父皇,殺儘了反對你的忠臣元老,猶嫌不敷,還設想除滅父皇的統統子嗣,他日好將皇位禪讓給你的兒子。是也不是?”
都元帥?許宣一怔,不待相問,卻聽主艦上傳來一個降落渾厚的聲音,淡淡道:“烏祿,這就是你說的濟安太子麼?”聽在耳畔,直如悶雷滾滾,震得他呼吸一窒,氣血翻滾。
弓如滿月,一字字道:“‘濟安太子’出世時,是本王將他抱給陛下的。他左肩胛下,有一個馬蹄形的青玄色胎記,右腰上方,另有一個硃砂紅的刀形胎誌。如果此人身上冇有這兩個印記,就必是暗害太子的反賊無疑。蕭國師,你說說,這等大逆不道的反賊又該如何措置?”
完顏兀朮雙眸公然閃過一絲氣憤之色,驀地一拍船舷,沉聲道:“猖獗!給我拿下!”世人麵麵相覷,隻怕許宣真是“濟安太子”,誰也不敢率先脫手。
金兀朮治軍峻厲,令出如山,眾金兵不敢違逆,紛繁大喝著躍下船,潮流般捲過跌宕的浮冰,朝許宣衝來。
許宣與他目光交視,心中一凜,頸背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來。此人看似病懨懨的,卻如淵停嶽峙,挾著讓人莫名堵塞的威霸氣勢;那雙眼睛更似能洞徹統統,讓人無所遁形。
世人神采齊變,完顏烏祿驚詫道:“都元帥……”
他從小景仰嶽少保,對金人罪過義憤填膺,最厭恨的人莫過於完顏兀朮。這廝屠城掠地,搜山檢海,幾近掃蕩了全部中原,手上更不知感染了多少大宋百姓的鮮血。說到“金兀朮”三字,宋人無不咬牙切齒,恨不能將其碎屍萬段、食肉寢皮。
他每說一句,世人神采隨之一變,聽到最後一句,更是驚嘩如潮。完顏兀朮身子微微一晃,喝道:“你……你說甚麼?”
金兀朮的兒子的確被獻作人祭,王文卿也確切化作了青龍,但此青龍非彼青龍,魔化後的王文卿更未曾將金國小王爺吞入肚裡。他用心說得模棱兩可,似是而非,一則激使兀朮自亂方寸,二則嫁禍給王文卿,即便他規複神識,被金人找到,也跳進黃河洗不清。
許宣、王重陽均是一震,此人真氣陰柔綿密,渾厚非常,竟似不在林靈素之下!金兵船上,何來如此人物?
許宣又驚又怒,哈哈大笑道:“這些年來,我一向在想,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膽量、這麼大的本事,竟能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從防備森嚴的禦苑裡將我這太子擄入深山,拋下絕壁。本日才知本來是你都元帥!”
許宣聽多少人說過這混世魔王,繪聲繪色,直將他形貌成青麵獠牙、三頭六臂的妖類,想不到竟然是個身高不過六尺的病癆鬼!在貳內心,也不知多少次曾胡想過直搗黃龍、砍下金兀朮腦袋的景象,此時見到這活生生的真人,反倒腦中空缺,心跳如撞,分不清是氣憤還是驚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