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陽唸了幾遍“麵前見天下無一個不好人”,欽慕無已,點頭道:“難怪他說本身‘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兒’,真可謂活神仙了。修身養性,方可養命。有了這等胸懷涵養,就算不煉真氣也已得道登天啦。”
許宣環顧四周無人,抬高聲音道:“你還記得那日的刺客麼?我查過啦,李師師的確冇死,那些人滿是她派來的……”見王重陽神采驟變,知他已然中計,又道:“李師師對林靈素恨之入骨,一心要抓住你我逼問他的下落。隻要我們順藤摸瓜,引蛇出洞,就能合力製住這妖女,奪回‘煉天石圖’。”
聽到“泥上偶爾留指爪,鴻飛那複計東西。老衲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四句,王重陽莫名地一陣酸楚,慼慼有感,歎道:“許兄……太子殿下真是高才,隨口便可占出一首這麼好的詩來。”雖已信賴許宣是金國太子完顏濟安,但每次稱呼他時,總還是風俗地叫成“許兄”。
許宣心底出現難言的滋味,暗想:“這小子被李師師與王文卿害得這麼慘,竟然還如此輕信純真,將來需求吃上很多苦頭才氣覺悟。”
他本就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歡愉的,不歡愉的,總埋在心底。短短幾個月,他就像受困在“天漏山”的煉獄裡,受儘了暴風、暴雨、雷電、熔岩、亂石、冰雹……的重重煎熬,卻無從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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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陽兄,”許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汗阿瑪身邊儘是些老謀深算、各懷鬼胎的人,恰是因為你不通世務,渾偶然機,他纔對你格外愛好,你就不要推讓了。再說,你既曉得本身對天下之事一無所知,分開上京,又能到哪兒去?倒不如等熟諳了人間之事,再雲遊四海,問道求仙。”
在那之前,他從不曉得臉紅心跳的感受,更冇嘗過馳念一小我時酸甜苦澀的滋味。他從未曾展轉反側難以入眠,堵上雙耳,還是迴盪著銀鈴般的聲音;閉上眼,還是閒逛那甜美的笑容。他就像著了魔似的想著她,見麵時卻又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讓他惶惑、痛苦而又束手無策的是,這個“女媧轉世”恰好又心有所屬。
連日大雪,百無聊賴,本日好不輕易放晴,王重陽在院中站了好久,卻還是不知該做些甚麼,心想:“太子與金國天子待我雖好,這兒卻畢竟不是蓬萊,公主也再不是允真妹子。現在青龍已死,白皋比圖也跟著李師師熔燬在那吉塔火山中,再無可牽掛之事……”麵前又閃太小青的笑容,呼吸一緊,也不知那古靈精怪的“女媧轉世”是生是死,現在那邊?
頓覺意興闌珊。往回走了幾步,忽聽有人誦道:“人生到處知何似,好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爾留指爪,鴻飛那複計東西。老衲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昔日崎嶇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轉頭望去,一人拄著柺杖站在門邊,恰是兩日未見的許宣。
許宣搖了點頭,道:“我哪有這等本領?這是蘇東坡寫給他弟弟的詩。”見王重陽對這本身最為心儀的大墨客懵然不知,便又大抵先容了一遍,道:“蘇公待人熱誠,毫偶然機,‘麵前見天下無一個不好人’,就連林靈素與高俅都受他惠澤,戴德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