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烏祿又“咚咚”叩了幾個頭,道:“殿下越是將凶惡的任務拜托微臣,越是對微臣信賴。烏祿這條性命本就是殿下救回的,就算是粉身碎骨,肝腦塗地,又複何言?”
心念急轉,拉著烏祿坐下,又取來酒罈斟滿,道:“葛王,你我幾次出世入死,算得上是刎頸之交了。今晚請你來,除了想曉得王國師與劉真人的下落以外,還想與你喝一杯踐行酒。明日我就要奉父皇秘旨,出海辦一件奧機密務。隻是臨行之前,另有一件極其首要之事,需以性命相托,思來想去,除了你,再也找不到能讓我真正倚信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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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駿馬長嘶,車速陡減,已到了城牆腳下。城樓上有人喝道:“車裡頭是誰?半夜半夜的,急著出甚麼城?”完顏烏祿粗著嗓子答道:“我們是太子府的,奉密旨出城辦事。將軍下來一驗便知。”
許宣雖不知此中詳情,但聽了烏祿此番轉述,也已猜出後果結果,想到渾沌重傷未死,竟深藏湖底,等本身走火線又現身作歹,不由得肝火中燒。何如現在那孽畜已逃之夭夭,六合之大,也不知王重陽可否將它追到,找回小青的骸骨。而劉德仁夙來雲遊四海,行跡不定,此次一彆,隻怕更無相見之期。
劾離保那裡還敢細問,忙迭聲應是,親身奔到城門邊,批示世人翻開門,恭恭敬敬地列隊相送。
馬蹄如潮,越來越近。蘇裡歌心如刀剜,柔腸似絞,甜美、痛苦、哀痛、驚駭……如怒海般將她卷溺,難以呼吸。驀地一把推開許宣,嫣然道:“飛過吉塔山的雄庫魯,你該飛向更高的天空了!”
到了昨日,完顏烏祿遣往貝海爾湖的密使終究返來了,風塵仆仆,連鞋底的雪泥也來不及擦拭,就急倉促地趕回密報,說找遍了貝海爾湖畔,也不見王重陽與劉德仁的蹤跡,隻見有一個宅兆似的圓頂冰屋,離著一個石碑,刻著“蓬萊活死人墓”六個大字。
許宣在蘇裡歌手指悄悄一吻,淺笑道:“額娘說的既對也不對。實在我這隻雄庫魯是蘇裡歌手上的鷂子,不管我飛很多高,飛很多遠,心上的繩線的永久係在你的指尖。”
蘇裡歌嫣然一笑,淚珠卻忍不住湧了出來。
這劾離保幾個月前曾隨許宣西征蒙古,班師返來後升了謀克,鎮守城門,整天吹噓太子的各種神威,此時重見其麵,嚇得七魂去了六魄。眾金兵聞言麵色齊變,紛繁伏身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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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烏祿立即揮催促馬,駕車風馳電掣地卷出城門。目睹雪原茫茫,上京的城牆越去越遠,紇石節女嬰鬆了口氣,笑道:“早知出城這般輕易,我也不必提心吊膽這麼久啦。”
蘇裡歌心中突突急跳,忍不住翻開窗簾,朝外窺望。暴風鼓勵,雪沫紛揚。街道兩旁深深淺淺的積雪,在月光下泛著藍紫的光芒。無數光禿禿的樹枝探出牆頭,扭捏起伏,彷彿無數妖魔張牙舞爪,想要將馬車截住。
許宣將那捲紙揉作一團,大為煩惱絕望。冇了這兩大援手,要想解開蘇裡歌母女的“三屍食腦蟲”,唯有回大宋碰碰運氣了!何如金國高低到處都是李師師的耳目,他孤身一人又如何瞞天過海,保護二女全麵?
許宣搖了點頭,道:“跳出掌心輕易,翻出五指山可就難了。”話音未落,遠遠地又見城門翻開了,雪塵滾滾,衝出一隊人馬,朝他們緩慢追來。月光照著那獵獵拂卷的旗號,鮮明恰是完顏亮的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