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正中搭著靈棚,底下鋪的麥秸上跪著兩排人,都穿戴臟兮兮的白孝衣,滿鼻子裡聞到的都是那種死了人家裡特有的氣味兒。氣候本來就冷,顯得這家的氛圍更加哀涼。
外公說著,取出錢遞給知切,隨了幾十塊錢的喪禮。
外公看了我一眼說:“死人的最後一口氣。”
我們那邊有種說法,說如果去剛死過人的家裡,不能用手去夠或者摸屋子裡高處的東西。我也曉得這個說法,家裡大人給講過,隻是我不曉得為甚麼。外公現在奉告我,之以是如許,是因為屋子裡有死人的最後一口氣在,而那口氣,就在屋裡的高處飄著。那是一種怨穢之物,因為死者普通都死的比較痛苦,再加上沉淪凡塵,以是最後那口氣裡帶有怨念,活人如果一旦碰到它,就很輕易抱病,或者毀傷運程。彆的,那口氣裡還帶有死者的魄。
“我底子不熟諳死的此人,不是來記唸的,而是帶你來找煉丹的東西的。”外公說。
“外公你不是說……”
時候如流水,轉眼,幾個月疇昔了。在這幾個月裡,我每天都遵循外公教我的體例練功。除了打坐以外,他還教了我一套拳法,說能夠活血順氣加強內火,我也不懂,心想打拳就打拳吧,甚麼內火又外火的?固然我儘力練功,但是卻連一點停頓都冇有,常常感受有個東西要從我身材裡鑽出來。身上的那股狐臭味兒也越來越大,特彆是剛練完功,我本身聞著都有點兒吃不下東西。
我小聲承諾著,心內裡卻想,我身上的氣味兒想跑就跑,彆人要聞便聞,女同桌都被我熏跑了,我如何管的住它……
走了一段,外公往四下看了看說:“那小我必定不會罷休的,之前我一向冇敢帶你去彙集煉那顆丹的東西,就是怕碰上他。現在已經疇昔了幾個月,應當安然了。”
自從我不會死了,外公對我就不再那麼‘關照’了,常常吼我,有好幾次因為我打坐睡著了,他還想打我。他底子就是一個活閻王!
季節已是寒冬,氣候一天比一天冷。黌舍放暑假後,我每天都待在揚水站裡,既冇有玩伴兒,外公也不準我出去,說是怕阿誰丟丹的人找過來。我整天除了做功課就是練功,再就是跟那隻大黃狗玩兒。
來到內裡走了一段,外公朝那家望瞭望說:“我們要找的東西,就在那靈堂裡。”
我聽了今後,常常鬱鬱寡歡的,早晨偷偷躲在被窩裡抹眼淚,照外公說的,那我豈不是要整天帶著這股狐臭味兒,帶十年八年那麼久?我現在就已經變成了一頭小怪物,遭人嫌棄了,今後還咋過啊?還不如當初被那些冤頭借主抓走了的好……
“噢……”外公說,“我是這家大哥之前的一個酒友,傳聞他故去了,以是來記念一下。”
我都快憋瘋了,一聽歡暢得差點跳起來,忙問:“去那裡?”
吃完席,天也黑了下來,遠近屋頂的積雪變成昏白的色彩。客人都散去,外公也帶著我出了村莊,找了處麥秸垛扒開鑽出來取暖,等了幾個小時。目睹夜越來越深,我們往村裡走去。
說實話,我還是頭一次曉得外公的名字,母親冇對我說過,之前我隻曉得他姓閆。
“我剛纔看了,那口氣就在靈堂裡,隻是現在還冇體例取它,等早晨人都走了再取吧……”
從揚水站出來,隻見六合間白茫茫的一片。遠近那些樹頂著積雪,像是一個個明白蘑菇。運河的河道裡則像是鋪了一條白白的毯子,延綿向遠方。我跟在外公中間,沿著河堤往上遊方向走,兩人嘴裡都噴吐著白氣。不時有零散的雪花掉落下來,落進脖子裡,涼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