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漪看到她外套上掛著的銀色十字架。
老伯抓著車伕吃緊忙忙的說:“老八,煩你送媳婦進城……晚了……怕是來不及了……”
靜漪在車裡將簾子扒開,看那車伕一眼。毫不起眼的趕腳男人,藍布衫子,褲腳是紮住的,一層一層的密密實實,顯得利落而精乾。
車伕傳聞他們要去戴府,神采有些躊躇。
“我怕來不及。”做爹的說,看著靜漪,問:“女人,你真的能救媳婦?”
她問守在一邊握著產婦的手的婦人:“多久了?”
靜漪蹲著,握著產婦的手腕子,數著她的脈搏……產婦彷彿是有點兒復甦了,小聲的說:“救救……救救孩子……”
聽到產婦呻?吟,她又回過神來。
靜漪明白。
老伯上車帶路,程倍開車就往老伯家裡趕。
“阿倍,等等。”靜漪說。
就這會兒工夫,靜漪看著已經到了麵前的擔架,那濕淋淋的被子下,凸起一個包,但她看不到產婦的頭臉,被下的產婦也一動不動。
車伕“哎”了一聲,“是老八,在呢!”
程倍承諾著,將後車廂裡靜漪的外套拿走,車門翻開,說:“蜜斯,好了。”
“還活著。”她伸脫手去,掐住產婦的人中。產婦悠悠轉醒。靜漪拍拍她的臉,見她神智尚未完整復甦,想要伸部下探。
靜漪剛想開口問他話,就聽著遠遠的有人叫喚著“趕車的……趕車的,戴老八……是老八不是?”上氣不接下氣的。
身邊的四嬸在悄悄吟誦。靜漪不知不覺的雙手合十。她唸的也是教會黌舍,曉得這時候禱告的安撫感化。
必然是……
車子奔馳在街上,風吹出去,靜漪烏黑的裙子揚起來,像被風捲起的一朵白蓮花。
車伕從程倍手裡接過錢來伸謝。也看到了車後座上的靜漪,忙哈下腰。
跑買賣的人,都忌諱這個。
“你個黃毛丫頭……爹,咱還是得去城裡。”年青人叫道,明顯已經急壞了。
靜漪見那人提著一盞琉璃燈、打著傘往這邊跑,還叫道:“……快……快快拯救……”
程倍上車便說:“十蜜斯,我這就送您去戴鎮。”
“三少,內裡請。段參謀長、陳市長和客人們都已經到齊了,正等著您呢。”劉副官說。
靜漪安撫她。
婦人抬起手來,用袖子擦了下淚。
靜漪昂首一看,門邊也掛著木刻的十字架。她就曉得為甚麼這家在告急環境下,請不來接生婆了。
“救人。阿倍,遮雨。”靜漪探了探產婦的鼻息,非常微小。手指接著按在產婦的頸上,她看著懷錶上的時候。
靜漪皺著眉,說:“應當是胎位不正……你們彆慌,有的救。”
程倍看到一個趕馬車的男人在鎮外趴活兒,便號召那車伕,向他問路。
“不敢。我孃家姓郭。這是我媳婦小珍。女人您……貴姓?打哪兒來?”四嬸問。
程倍嘎的一下把車愣住,車已經到了段家大門口。
“那您是四嬸了。”靜漪說。
“鎮上兩位大夫,一名出診了,一名爛醉。接生婆……”老伯歎口氣。
段家門前的衛兵保衛森嚴,等在門口的是段奉孝的副官劉長卿。看到程家的車到了,劉副官倉猝上來,替之忱開了車門。
程倍是第一次到戴鎮來,靜漪也隻來過一遭。陰雨天裡,路格外的難以辨認,他們幾近是靠著問路,纔來到了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