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冉迎上他等候的晶眸，如有所思，方纔她便想過何去何從的題目。

他目光直逼藺琦墨，藺琦墨卻也不慌，隻輕哼一聲，道：“陛下對我多有猜忌，數次刺殺於我，但國之有難，匹夫有責。四郎又豈會為小我恩仇，置百姓國度於不顧？子恪也未免太藐視我藺琦墨了！”

一樣的夜晚，使館中，星光爬上窗欞，清輝銀光，冬夜的天空純潔而空遠。

望著長揖身前的鳳瑛，藺琦墨緩緩閉上了眼睛。

罄冉聞言不覺一驚，隨即她便感遭到了藺琦墨生硬的身子，才恍然發明他方纔那聲音微微顫抖。

她說著拔了酒塞，仰首便是一飲。甘洌的暗香撲入口中，伸展至四肢百骸，暖了心肺。罄冉舒暢地仰躺與屋脊上，雙目微眯，望向無垠的夜空。

她的話尚未說完，“噹啷”一聲酒葫蘆敲擊在青色的瓦片上，夜色，被攪動了。

但是現在，在異國入侵之際，他卻要助外族攻打麟國，要做叛徒。

鳳瑛卻毫不介懷，隻舒緩而笑，道：“依四郎的修為，自當聽的清楚，這觀星樓四周可有妙手暗中埋伏？仰仗四郎的本事，縱鳳瑛擺下天羅地網，四郎定也有體例將這排兵圖送出去的。以是本日鳳瑛若真有歹意，這裡是最好的伏擊地點。可四郎也看到了，我本日乃至連素不離身的暗衛都撤了。鳳瑛本日隻欲和四郎如朋友普通，開誠佈公的談一次。還請四郎允我一言，可好？”

鳳瑛與他對望，忽而一笑，道：“四郎何出此言？四郎便是現下要走，鳳瑛也會執禮相送。”

鳳瑛笑著點頭，緩緩道：“非也，若四郎偶然與我為友，便不會與此時悠長滯留在我青國。鳳瑛成心結友四郎，四郎乃利落之人，本日鳳瑛便也翻開天窗說亮話。依當今局勢，四郎當比誰都清楚，青麟此戰，麟國必敗！全然無勝算可言。”

藺琦墨抬頭，目光掠向遼遠天幕，繁星燦爛，星鬥清楚的如懸與麵前，似是隻要伸手，便能摘到那繁星點點。

鳳瑛朗聲而笑，揚聲道：“知我者唯四郎也。既四郎已將話挑明，鳳瑛便不再繞彎子了。”

藺琦墨看著鳳瑛，麵龐轉冷，固執酒杯的手悄悄撥弄了下，漫不經心抬眸，笑道：“子恪好大的口氣。”

鳳瑛感喟一聲，又道：“四郎以百姓為念，不被權勢利誘，鳳瑛愛護。四郎暮年奉靜王為主上，靜王其人胸有弘願，虛懷若穀。然天妒英才，英年早逝。靜王一去，麟國再無一人才氣纜狂瀾。縱四郎心有弘願，然終無良主。四郎早已看的明白，麟國已病入膏肓，再無可救。”

兩人對飲一杯，鳳瑛笑著抬手斟酒，道：“所謂世局奇妙，這世上冇有永久的朋友，更不會有永久的仇敵。我佩服四郎久矣，何如這些年你我一向冇有機遇能夠厚交。現在青國雖欲出兵麟國，但你我卻能坐下長談，可見世事弄人。”

他，竟是在驚駭嗎？怕她會瞧不起他，鄙夷他嗎？

兩人冷靜的坐著，好久一聲清和而漂渺的感喟傳來。

他說著倏然回身，抬手指向樓中置著的長案。那長案上布著地形沙盤，上麵溝壑相連，起起伏伏，恰是麟國的地形沙盤。

他是麟國人，麟武帝是他的堂兄，他曾效命麟國，是麟國的少年將軍。

朗朗腐敗的麟國啊……

他的唇帶著不成思議的熱度，幾次展轉，也在她心頭畫出一圈圈的波紋來。